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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謹慎的問道:“那您是。”

老婦人已經沒有了眼淚,反而平靜的說道:“很早以前,我是奉天榮行的一個女賊可我也是嚴謹的妻子他被捕的時候,我已經懷有身孕。而你,嚴鄭,是我的孫子,你父親出世以後,我就與他分開,眼睜睜看著他被人收養,只求收養的人家,未來他的子孫能以嚴、鄭復姓。我從來沒有一天照顧過你父親,罪孽啊火小邪和嚴謹誰能抓得到他們,是浪得奔、癟猴以我做誘餌,騙了火小邪和嚴謹的真情而我到最後,還蒙在鼓裏我這一輩子,都在贖我的罪。”

我大吃一驚,更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老婦人說道:“火小邪離開青海湖之後,一路所見的一切,確確實實讓他欣慰,這就是他想要的新中國啊!可後來,一切都變了”

老婦人站起身來,說道:“嚴鄭,我知道你一時半會接受不了,跟我來吧,我們去一個地方。”

清晨,碩大的公墓墓園內,空無一人。

我和老婦人,也是我的奶奶,以及嚴一三人,捧著一束白花,走上台階。

清晨的風,吹動著濕潤的霧氣,輕輕敷蓋在我的臉上,冰涼。說不出的,我的心一陣陣的揪緊。

幾十個台階很快走完,我們三個人停在一座毫不起眼的新墓碑前。

一個目光和藹可親的老人肖像,映入我的眼簾。

“老爺子,我的曾祖父。”我心裏輕輕的叫著。

墓碑上沒有出生日期,也沒有死亡日期,只有三個名字和一句話語:嚴慎、妖兒夫妻及愛子嚴謹,合葬於此,我們都是好人。

我吟的一聲,熱淚滂沱,向著墓碑深深一鞠。

“嚴鄭!”一個蒼老的聲音從一側響起。

我抹了抹眼淚,側頭一看,只見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坐在一個銀光閃閃的輪椅上,佝僂著身子,已近暮年,身後的推車人,看著亦有七十歲左右,不過雙眼依舊銳利,步履穩健。

兩個人穿著均是極為華貴,好像每一個扣子,都是鉆石。

這兩位老人來到墓碑前,輪椅上的老者看了看我,毫不客氣的罵道:“火小邪的曾孫,有火盜雙脈,卻是再普通不過的普通人!可笑!可笑!和火小邪一樣可笑!”

我知道這個老者來頭不簡單,絲毫不敢生氣。

輪椅上的老頭說道:“嚴鄭,你怎麽一點脾氣都沒有,哼!你是不是在罵我?嗯,罵我這個老不死的是誰?我是金潘!金王金潘!”

我吃了一驚,念道:“你就是金潘?”

金潘罵道:“小畜生,你還敢直呼我的名字?你是不是以為我只是個傳說?嗯?滾一邊去,看你礙眼的很!嚴念,這個小子從此交給你管教!”

我唯唯諾諾的退了兩步,卻也知道,輪椅後那個目光銳利之人,就是我爺爺嚴謹的哥哥,嚴念!

嚴念上上下下掃了我幾遍,一言不發,再不看我,轉為和金潘一道,盯著墓碑上老爺子的照片發呆,也不知道他對我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金潘默默的看了一會墓碑,伸出手來:“嚴念,打電話給她。”

嚴念低聲應了,摸出一個小巧的機器,撥了幾下,輕聲道:“通了。”說著,把一個藍牙耳機掛在金潘的耳朵上。

電話裏有個女子的聲音說道:“金潘大人。”從耳機裏傳出的細小聲音,我竟聽的格外清楚。

金潘低聲道:“水媚兒,火小邪死了,我現在他的墳墓前,如同他的遺囑要求,他只剩下骨灰。”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說道:“我知道了不過你叫錯名字了,我是水妖兒。”

“水媚兒,你永遠對我這麽說,你如果是水妖兒,為什麽不來看火小邪和我,最後一眼?”

“沒有這個必要。”

“水媚兒,承認吧,只要火小邪不承認,你不能成為水妖兒的,因為水妖兒只活在他的心裏。”

“金潘大人,你無論為火小邪做多少事情,你也是個奸商,而不是火小邪認識的潘子。”嘟電話掛斷。

金潘劇烈的咳嗽起來,嚴念趕忙將藍牙耳機取下,輕拍著金潘的後背。

金潘半晌才恢復了平靜,看著火小邪的墓碑,凝視良久之後,才突然嘿嘿笑了兩聲:“火小邪,叫你不聽我的!叫你不去美國!你滿足了吧!埋在這樣一個公共墓地裏!難道這就是你的心願?做個普通人?火小邪,從1938年我們見了最後一面,到今天已經七十三年零二百天了,兄弟啊!都他媽的快一個世紀了!結果呢?還是見到個死人!一塊冰冰涼的石頭!火小邪,老子從1970年開始,逼著美國和中國合作,終於打開國門,能讓老子派人進來找你,結果中國有十億人,老子要從十億人中,把你這個隱姓埋名,東躲西藏的老賊頭挖出來,花了老子多少年?結果十年前終於找到了你,你卻不願見我?你怕我笑話你?你覺得你錯了?於是不敢見我?何必啊何苦啊!我們都要入土了!”金潘劇烈的咳嗽了兩聲,又說道,“我賺了太多太多的錢,做了太多虧心眼的事,結果我沒有孩子,所有的財富,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唯獨幸運的是,你的兒子嚴念,就是我的兒子。火小邪,好像你說的,潘子,你為了什麽?現在這個問題,我還是回答不上來。我為了什麽?我為了什麽?我現在要死了,還是回答不上來,所以啊,火小邪,我羨慕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