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一(第2/2頁)

李雲芳道:“那就吟一首吧。”月光照在她臉上,看上去挺美。方子郊差點有些心動,但趕緊晃晃頭,驅趕了這荒謬想法,說:“好,我胡亂作一首。”他想了想,吟道:“語低香近。牽袂還相問。卻道嫩約無定準。一霎新歡舊恨。 覺來欹枕靡歡。應羞涕淚汍瀾。殘夢信知無據,薄衫渾忘晨寒。”李雲芳輕輕拍手:“詞牌是不是《點絳唇》,不錯不錯。不過不應景,肯定是宿構。”

方子郊點頭,這確實是有一天夢見和陳青枝在一起寫的。他說:“好吧,我寫個應景的,就以這銀河為題吧。”他想了一會,吟道:

魂夢繞天涯,不道甚時同宿。

重整別離書簿,費幾多紅燭。

今宵仰看玉繩河,腸中轂相逐。

又憶那時情事,理一番心曲。

“還行,有佳句,但也有不行的句子。比如‘費幾多紅燭’,就寫得太實了,但好的也非常好,尤其‘又憶那時情事,理一番心曲’。看似脫口而出,卻別有風味,太好了。”李雲芳墜入了沉思,道:“怪不得李世江說你有才。”

方子郊心頭又是一陣傷感,愛情是怎樣一種東西,為什麽會這麽折磨人,躲都躲不掉,他鼻子酸了,轉頭望著靜靜的湖水,水中時時有波浪嬉逐的聲音,大概有魚在跳躍。李雲芳突然低聲說:“我聽說這片湖水是一個人變的,湖水那邊的山,下面埋著一位古代的公主。你說是真的嗎,真浪漫啊。看來你們這,是很古的村落。”

“據說是很古,有兩千年,但故事,肯定是無稽之談。”方子郊道,“小時候我也聽婆婆講過,沒想到你也知道。誰跟你說的?”

李雲芳道:“我本業其實是民俗學,見到土著,就想上去攀談,村裏的老人告訴我的。還有一個更奇特的故事,說這村原先叫膏糖驛,有一條驛道通過。很久很久以前,並沒有這個湖,突然有一天清晨,它出現了。村裏的男女老少都很奇怪,怎麽會突然出現一個湖呢。但他們沒有精力深究了,因為他們奇怪地發現,村裏人個個汗流浹背,累得要命,好像幹了一晚上的重體力勞動。”

方子郊哈哈大笑:“也許這個湖其實是他們挖的,他們集體夢遊,挖出了這個湖,但自己並不知道。”

“哪有集體夢遊的事呢?”

“開玩笑嘛。”他說到這,莫名又想到帛書,“古代有一種食夢之獸,叫宛奇,如果能控制它,就可以控制所有人的夢,古人倒是挺相信這個。弗洛伊德聽了肯定要噴飯,因為在他看來,夢是被荷爾蒙控制的,夢境無不和性有關。”

“要是我能控制李世江的夢就好了。”

“誰不想。嗯,我的意思是,我能控制我所想控制人的夢。”

“聽李世江說,你才失戀?”她關切道。

“已經很久了。經常想一想,就會覺得很久。”

對面山坡上,正在修建的書院還閃耀著燈光,外面白墻青瓦,茂林修竹,有一點高古的韻味。

“為什麽叫膏糖驛?這裏很產糖麽?”

“反正我從小想吃糖想得要命,如果產糖,應該不至於此吧?”方子郊心裏一動,“會不會原來叫高唐邑,鄉下人不知道,訛成了膏糖?”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