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鏡花水月(第3/6頁)

水龍琳瞟了天吳一眼,默然不語。

天吳哈哈大笑道:“龍牙侯至情至性,好生讓人敬佩。可惜‘玄神令’乃我水族聖物,閣下既已叛離本族,非我族人,又焉能再以此令索要賞賜?”

頓了頓,面具後面精光閃爍,撇向水晶棺,嘿然道:“龍族乃我死敵夙仇,龍牙侯若能迷途知返,親手將這敖妖女挫骨揚灰,莫說區區一枚本真丹,就算將我水神之位讓與閣下,又有何妨?”

龍族群雄大怒,紛紛破口大罵。

巫姑、巫真“呸”、“呸”連聲,叉腰道:“八頭怪物,敢對我婆婆大人不敬,簡直是不想活啦!”“哼,等我夫君回來,瞧他怎麽收拾你!”

靈山十巫狂妄貪吝,每救人一命,定要索取奇珍重酬,唯獨對拓拔野極有好感,巫姑、巫真更是被他迷得神魂顛倒,是以當科汗淮背負龍神上山求醫,十巫二話不說,便施展全部神通,竭力救治。

但那北海冰蛛是天下至毒之物,尋常人沾著一點毒液,立時殞命。龍神自與那燭龍激戰東海,重傷一直未能徹底痊愈,身上又無龍珠庇護,被冰蛛劇毒噴入雙目,昏迷不醒,危在旦夕。

龍族、湯谷巫醫束手無策,科汗淮無奈之下,不顧所立誓約,親自背負龍神趕赴靈山。但此時已經過了五日,毒入心骨,饒是十巫妙手神通,也無力回春。巫鹹、巫彭冥思苦想,終於采百草而成奇藥,然而必須先以本真丹固其魂魄,再以煉神鼎煉其神識,才能發揮藥效,徹底消除體內的蛛毒。

科汗淮雖然早料到天吳必會拒絕,聽聞此言,仍不免有些失望,收起玄神令,淡淡道:“榮華富貴,不過過眼雲煙。科某一介布衣,無欲無求,但望泛舟東海,聊寄余生,水伯何必如此苦苦相逼?天帝會盟,其旨原本便是‘五族同源,四海一家’,若能以一枚本真丹化解兩族宿願,何樂而不為?”

天吳昂首大笑道:“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想不到堂堂龍牙候,風流絕代,曾被譽為‘大荒五十年後第一人’者,如今竟也被妖女蠱惑,英雄氣短,以至於此!可悲可笑,可惜可嘆!”

西王母臉上陡然一陣燒燙,雖知他說的是龍神,卻仍覺得說不出的刺耳,仿佛在挖苦自己一般,又羞又怒。與科汗淮相識二十年,素知他溫雅淡泊,鐵骨錚錚,當年獨闖南荒,險死還生也罷;被逐水族,淪落天涯也罷,都未曾有片刻猶疑,更不曾低頭求人,如今為了救這龍族妖女,竟忍得委曲求全,飽受嘲辱!想到這些,心中更是劇痛如割,淚水險些湧上眼眶。

巫謝、巫禮搖頭齊聲道:“奇哉怪也,科兄自喜妖女,你情我願,幹汝屁事乎?閣下又悲又喜,又哭又笑,何哉?”兩人說話向來咬文嚼字,拘泥禮節,此次忍不住說出個“屁”字,可見對天吳已是義憤填膺。

巫盼、巫抵抑揚頓挫地道:“這就叫做五行錯亂,陰陽失調,一幹屁事,屎尿齊流。”

眾人正喝罵聲討,聞言無不哄然大笑。水族群雄大怒,紛紛反唇相譏,被他們這般一攪和,山頂喧沸嘈雜,吵做一團,殊無半點五帝會盟莊嚴肅穆之氛。

天吳聽若罔聞,雙目灼灼地斜睨著科汗淮,微笑道:“龍牙候不願歸返本族,要想取得本真丹,就只剩下一個法子了。當日蜃樓城中,你我未分勝負,深以為恨。今日你若能勝得了我,勝得了天下英雄,登臨神帝之位,本真丹自當雙手奉上……”

蚩尤怒火如焚,驀地一掌重擊在石上,喝道:“天吳老賊,你我生死之約未踐,項上人頭記取,又憑什麽向科大俠邀戰?想要送死,我來便是!”苗刀青芒爆吐,大步向前,便欲和他一決死戰。

科汗淮伸臂將它攔住,傳音道:“喬賢侄,天吳練得八極之身,可以強吞別人真氣,修為深不可測,當今之世,能克制他的唯有‘三天子心法’。眼下深淺未知,與其貿然出戰,倒不如讓我先探其虛實。”

不等蚩尤答應,轉身淡淡道:“科某何德何能,敢與天下英雄爭鋒?但既然水伯有邀,那便只有恭敬不如從命了。”又朝眾人拱手道:“科汗淮身寄東海,蒙龍族父老厚愛,待如親朋,感銘於心,眼下龍神重傷,太子杳無音信,如若龍族不棄,願為代表,與各族朋友切磋一二。”

眾人嘩然,六侯爺等人大喜,紛紛歡呼呐喊,士氣大振。

這兩年中,科汗淮與龍族將士出生入死,並肩血戰,又數次冒死相救龍神,早已被他們視若領袖,眼下龍神生死難料,拓拔野行蹤成謎,斷浪刀既肯出頭,即便此番會盟奪不得神帝之位,至少也不墮了顏面。

西王母心中陡然一沉。當年昆侖山上,科汗淮為摘取風嘯石,曾與石夷激戰千余合,為其所敗,險死還生。二十年來,金神浸淫武學,突飛猛進,幾近太神,尚且不是天吳八極之身的對手,他挺身應戰,又能有幾成勝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