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天降神兵(第4/6頁)

眾猛獁劇痛之下,仰頭咆哮揮鼻,飛蛇軍閃避不及,反倒被打的骨斷血迸,淩空摔落。

群雄只得騎蛇沖天盤旋,伺機再度沖襲。如此反復了幾回,逐漸掌握了訣竅,命中率大有提高。但倒地斃命的巨象終究還是少數,猛獁群咆哮沖踏,勢不可擋,蛇族大軍傷亡頗為慘重。

拓拔野心道:“若是雨師姐姐在此,又何需千軍萬馬?只要輕吹蒼龍角,便可叫這些象群倒‘牙’相向……”想到龍女,心中登時又是一陣刀絞似的劇痛,痛的無法呼吸。

當下強忍悲郁,縱聲長嘯,馭鳥貼地俯沖,天元逆刃銀光電舞,淩空劃出烈日的圓弧,接連斬入三只巨象的脊背椎骨。

聲如金銅脆斷,血光迸舞,那三只猛獁嘶聲悲鳴,紛紛踉蹌撞入人潮之中。

後方沖來的眾象怒吼如沸,“呼”的一聲,一條長鼻竟閃電似的朝拓拔野腰上纏來。

拓拔野避也不逼,左手一抄,陡然將象鼻抓住,喝道:“去吧!”奮力朝外一甩,那重逾萬斤的龐然巨獸竟悲嘶著沖天翻轉,淩空摔飛了數十丈遠,“嘭!”重重砸入了赤帝軍中,慘呼叠起。

赤帝軍大駭,想不到他神力已至於斯。

四周猛獁似是極為驚怒悲恨,紛紛咆哮著朝他猛沖而來,霎時間便有七八條長鼻飛揚怒卷,四面八方地橫掃勾纏。

拓拔野膺如塊壘郁積,長嘯不止,恨不能將連月來的悲郁之氣盡數吐盡,左手閃電似的抄奪甩舞,竟將七八只猛獁一一抓住長鼻,接二連三地淩空橫摔而出,“嘭嘭”連聲,煙塵噴舞,大地迸裂,巨象撞落翻滾處,壓死、壓傷的人獸不下兩百於眾。

眾獸驚嘶,三軍辟易,四周人潮如漣漪退卻,下方登時現出一大片空地來。被他神威所攝,那數百只猛獁悲鳴怒吼,遠遠地團團圍困,卻再不敢上前一步。蛇族大軍歡呼不已。

這些巨象極通人性,愛憎喜怒頗為鮮明,對於同類之死尤其哀慟,三五成群,圍著奄奄一息的猛獁,不停地徘徊甩鼻,悲嘶聲淒絕若哭。

拓拔野心中陡然大震,這些巨獸雖為畜類,但親人愛侶生死兩隔,其傷心苦楚又於自己何異?瞧見象群那悲戚而又恐懼的目光,想到當日東海之上,自己曾怒斥百裏春秋淩虐夔牛,想不到如今竟也變的同他一般自私冷酷!心中更是一陣羞愧悔疚,殺意頓消。

他斜握天元逆刃,怔怔地站在當地,四周號角,鼓樂震耳欲聾,火焰沖天,刀光閃耀,炮火呼嘯著在上空縱橫飛舞,那喧噪的人潮從他身邊隆隆席卷沖過,卻遙遠的仿佛另一個世界……

他突然想起了初次遇見神農的情景,想起了蜃樓城,想起了那月圓之夜的沖天戰火,想起了驚惶的孤兒在父母的屍體旁號啕大哭,想起了陽虛城的骨肉相殘,想起了赤炎火山,想起了東海那數月不散的赤潮浮屍……心潮洶湧,忽然感到一陣徹骨的悲涼與哀憫。

天地如洪爐,生靈塗炭,相比於這慘烈萬象,個人的生離死別又算得了什麽?大丈夫生於亂世,焉能閉目塞聽,罔顧蒼生?又豈能因一己一時之喜怒,而摒絕仁義,妄動殺心?越想越是凜然心驚,五味雜陳,臉上熱辣辣的一陣陣燒燙。

拓拔野生性自由散漫,雖承神農之遺命,矢志要打敗水妖,恢復大荒和平,但心底深處,卻總向往著早日恢復無拘無束的生活,與心愛之人牧馬草原,泛舟東海。

但雨師妾不告而別後,想到他生死難蔔,相見無期,更是失魂落魄,雄圖盡消。雖經空桑仙子點醒,決定重振精神,不負龍女苦心,但滿腔悲慮始終難以釋懷。直到此刻,被猛獁哀鳴所震,思緒紛叠,悲憫蒼生,才真正破繭而出,體會到神農當年以天下為重的心情和情懷。

拓拔野低下頭,怔怔地凝望著鮮血班駁的天元逆刃,凝視著刀身所倒映的陌生的臉龐。輕蹙的眉尖漸漸地舒展開來,低聲道:“好姐姐,這樣的拓拔野,縱使見著了,也定然不喜歡……”話音未落,手腕一轉,神刀朝自己迎面掃來。

四周蛇軍失聲驚呼,“噗”的一聲輕響,那藤木面具登時被刀氣劈成了兩半,炸散翻飛,露出那張俊秀蒼白的臉頰。陽光照射在刀鋒上,銀光閃爍,晃映著他的雙眸,澄澈如藍天。

拓拔野擡起頭,深吸了一口氣,說不出的舒暢輕松,這一刀劈出,仿佛斬斷枷鎖,如釋重負。大風呼嘯,衣袂翻飛,心中累積了數月的悲恨、苦楚、憂愁、憤懣……也仿佛被狂風陡然吹散了。

蛇軍這才松了口氣,歡呼呐喊,紛紛叫道:“伏羲!伏羲!伏羲!”

拓拔野微微一笑,反手將天元逆刃插回腰間,抽出珊瑚笛,旋身疾沖而起,橫笛於唇,當空悠揚吹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