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 慈悲人慈悲遭擒攝 癡情種癡情求媒的 (第5/6頁)

孫行者自崖巖上跳下:“侄兒,孫叔父在此,還不參禮!”紅孩兒道:

“沒羞!亂攀親戚!誰是你侄兒!”行者道:”賢侄,那是五百年前之事,那時俺在花果山稱王稱聖,你父是俺的狗頭軍師,兩人拜為兄弟,好得一個腦瓜似的,因老孫在天上惹了殺身之禍,二郎神破寨之前,你父恐殃及自身,不辭而別。自此五百年沒有音訊。雖如此,老孫並不怪他,‘好漢做事好漢當’,走了正好,不然也得火燒雷擊大山壓,受無量之苦!”紅孩兒道:“這故事家父卻不曾提過..”行者道:“富在深山賓客多,貧居鬧市車馬稀!

老孫自被如來壓在山下,名分低了,你父自然恥於提起;老孫若位列上仙,令尊一準早晚念叨,引以為榮呢!”

紅孩兒點頭道:“說的也是,家父是有些嫌貧愛富..”眼圈竟有些紅了。悟空納罕道:“賢侄倒不護短——我只不解,你為何遠離嚴慈在此自謀生計?”八戒見紅孩兒低頭不語,道:“師兄真不知假不知:那牛魔王不僅嫌貧愛富,還喜新厭舊哩——幾年前迷上了一個有百萬家產的玉面狐狸,便拋了結發妻羅刹女,去做了上門女婿。羅刹不依,找上門去,兩個女子先是言語沖撞,隨即撕扭在一起,臉也抓破了..後經真武大帝調解,羅刹仍為夫人,玉面美人為妾,牛魔王兩頭照看,才作罷。依老豬揣摩,家裏亂得一團麻似的,紅孩兒這小可憐兒還呆得住,少不得出外流浪,羈留荒山,當起妖精來了!”

紅孩兒怒道:“你這夯貨,面醜心浪,專愛打聽這些絆聞艷事。吃我一槍!”八戒也不示弱,舞耙迎上。兩個叮叮當當戰了幾個回合。紅孩兒側身讓過釘耙,使槍拍了八戒脊背一下,八戒跌個嘴啃泥。小妖擁上便捆八戒。

行者欲上前搶救,卻被紅孩兒迎頭噴了一團烈火,忙念避火咒,跳到半空,低頭看,八戒已被小妖捆成粽子一般,吆吆喝喝擡起,壓得杠子彎月似的,顫顫回洞府。

行者無心再戰,回松林尋著沙僧,說八戒遭擒之事。沙僧道:“帥兄是經過大風大浪的,怎在這小河溝裏翻了船!”行者道:“老孫不怕水,卻愁火!”沙僧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火來——”行者道:“火來水淹,準不曉得!我只恐這壁廂去請龍王,那紅孩兒毛手毛腳把師父煮了蒸了!故此躊躇。”沙僧垂淚道:“只怕這一手,好歹救師父出來,不然前功盡棄也!”

行者道:“老孫不在乎甚前功後功,只怕唐三藏叫那潑賴吃了,顯得俺老孫忒無能!”急中生智,“悟凈,你見過西海龍王敖閏沒有?”沙僧道:“在天庭見過幾回,莫不是讓我變成他的模樣?”行者道:“正是!”沙僧念動真言,掙了幾掙,變化成龍上形相。行者看看道:“形似伸非也!——你想那西海龍王,居水晶宮,著儲黃袍,臣仆如雲,一呼百諾,因此躊躇滿志,做視王侯。而師弟眼神空洞、舉止猥瑣,不似呼風喚雨之輩。”

沙僧訥訥道:“這幾年名為和尚實為奴才,卻也慣了,怎麽也神氣不起來。”行者道:“誰道咱們是奴才?你自個兒想當!雖常幹些侍候人的活兒,心卻不能低。更不能曲意逢迎、仗勢欺人。倘這般下去,別說修成羅漢,便是成了菩薩,又有何意趣!像俺老孫,有話就說,有火便發,是法護持,是魔剪滅。不欺弱、不媚上,光明正大,但坦蕩蕩,無論在朝在野,都活得痛痛快快,輕松自在!”

沙僧滿臉通紅,只道:“師兄說的是!”分明有些不悅。行者嘆口氣道:

“良藥苦口,忠言逆耳,俺姑且說你姑且聽罷了!——還是救人要緊,待俺助你一助!”遂扳住沙僧肩頭,將火眼金睛神光運入沙僧目中。再看“敖閏”

神態,果然有了傲據之氣、帝王之態。行者道:“好了,好了!能撐一兩個時辰。咱們蒙那妖怪去!”

行者便打門,引出紅孩幾,那怪擡頭看見雲端中“敖國”,心驚道:“大聖好大面子,頃刻之間便請來了龍王相助!”行者笑道:“四海龍王是我仆役,一聲召喚便趕來效力!”紅孩兒暗忖:“我能使喚山神土地已覺不凡,這猴頭卻能差遣龍王,須索小心行事!”開笑口道:“這六百裏號山不旱不澇,風調雨順,不知叔父請龍王來做甚?”行者笑道:“止火雲洞缺水也!”

紅孩兒心裏罵一聲“天殺的潑猴!”,笑盈盈道:“叔父別忘了唐師爺、豬師叔還在我家做客哩!”行者也是臨急了抱佛腳,叫沙僧變成敖閏嚇唬紅孩兒,見他這般說也隨機應變:“侄兒是聰明人,你把師父、師弟還我,俺叫敖閏回家如何?”

紅孩兒把個小腦瓜搖得貨郎鼓似的,“唐三藏是小侄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擒來的,豈能輕易還你?”行者動怒:”既如此,敖閏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