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閑相

往朝堂正殿的路上,馮霂忙著和同僚拱手招呼,一直到了階下,馮霂和我站了同班,低聲問我:“李永平招了嗎?”

“嘿,馮相這麽一問學生才想起來,沒顧上呢,這個不急吧。”我笑道。

“啊,明相怎麽這麽糊塗了?玉璽的事怎能不急?”

我頓時驚出一身冷汗,自己居然把這天大的事給忘記了!急道:“玉璽在那廝手上?”

“那是自然,他行監國事,落的可是皇帝的款。”

“學生疏忽了,今日散朝便去追問,只要他人在我們手上諒他也翻不起大浪。”我道。

“明相可要抓緊,若是沒有玉璽,那政令可就難說了。”馮霂左右看看,聲音壓得更低,道:“朝中有些庸人,就是死認體制,不用玉璽恐怕壓不住。”

剛放下兩天的心又提了起來,李永平可是手握玉璽的親王宗室,皇帝陛下的同胞兄長,我現在還是個謀逆的武將,並未正名。可笑自己被人叫了兩聲“明相”就真的以為自己是宰相了。

鐘樂再起,百官上階入殿,馮霂快走一步,待百官立定,面向百官,朗聲道:“今聖天子染恙不起,監國孝王李永平,任人惟私,殘虐大臣,敗壞朝綱,故受皇太後懿旨,中散大夫、軍師將軍、遼東經略相公明可名受命返京勤王。又得聖上口諭,立金龍閣行輔佐事,本相宣讀之臣,便是龍閣輔臣:首輔大臣離山公馮霂,亞輔大臣中散大夫明可名,季輔大臣平安侯房志齡,輔大臣寶文閣直學士韋白,輔大臣……”

馮霂宣講的時候,我微微側臉瞄著百官,其神情各異,煞是可笑。再看坐在龍椅上的皇太子鞠,一臉茫然,手腳都縮在朝服裏,似乎還有些害怕。他今年也就五歲吧。

“……以上諸臣,定當忠心社稷,不持私利。今日朝會至此,其余大臣亦應各歸其責,忠心國事。”馮霂說著就散了班,連質疑的機會都不給那些腦子轉不過彎來的大臣。我看著他蒼老的面龐,似乎今天容光煥發,到底是身居四朝的不倒翁。

“明相,還得要李永平的玉璽,你看那些官兒,不服啊。”馮霂和我說了,又回頭看了一眼禦座上的太子,嘆了口氣走了。

我覺得有些沒勁,讓人直接推我去了兵部大牢。

“王爺,這裏住得還舒服嗎?”我打量著地牢,兵部的地牢遠比我住過的其他大獄小,濕氣卻更重。

“明可名,”李永平咬著牙叫道,“你會有報應的!”

“報應?是呀,我現在就是在給你應得的報應。”我心中有了一股快意,笑道:“我有些問題,若是你能回得爽快些,你的報應或許能早些結束。”

“你要問什麽?”李永平雖然讓步了,聲音裏的恨意卻更濃。

“你為什麽那麽想殺我?”我問他。

“你說哪次?”他突然笑道。

我打了個冷顫:“便是第一次。”

“哈哈,第一次?你根本就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什麽第一次第二次!”李永平咆哮道,“你算什麽東西?也配我來殺你?哈哈……”

我幹咳一聲,掩飾自己的尷尬。

李永平笑了兩聲,突然神秘道:“若說我想殺你,大概在七年前我就想動手了,為什麽!為什麽你要打贏西域之戰!為什麽你贏得那麽走運!這皇位,本就該是我的,都是你!你壞了孤王的大事,你說你不該死嗎?不該死麽!”

“宗室之間的奪位,我並沒參與……”

“沒參與?我在京師苦心經營,只要西域再多打一年半載,禁衛軍就全是我的人了!你們回來那麽快,不是壞了孤王大事?你怎麽不替蔣帥去死!”

關大帥什麽事?我覺得李永平已經瘋了……

“千古良機,千古良機……就給你這個掃把星破壞了!你說你該不該死?”

“七年了,你都沒有把個禁衛軍握到手裏,還有臉說一年半載?一個手裏連兵權都沒有王爺,還想爭帝位?”我冷嘲道。

“胡說!你什麽都不知道!你怎麽知道我沒有兵權?蔣帥已經答應了孤王,擁立孤王登基!”李永平吼道。

我心中怒火暴漲,大帥視我如子侄,當初擁立哪位皇子也是和我商議的,從未想過立二皇子。這等謊言讓我惱怒不已,當下罵道:“大帥已然位極人臣,怎會答應立你這個志大才疏的東西?”

“你一個虱子大小的官知道什麽?蔣帥親口答應我,只要到時候騙老三出了陽關,中原就是我的!要不是陳裕也死了,你以為你會這麽簡單就混進京師?”李永平仰天哭道:“天不助我,天不助我啊!”

“陳裕是你的人我信,他一手葬送了你苦心經營的禁衛軍我也信,不過……你若膽敢再辱了大帥清白,別怪我不客氣。”我的拳頭已經握緊,骨節喀喇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