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禍不單行,還是要出關

聖上到了陽關已經一月有余,六月的西域是天氣最好的時節,涼爽宜人,還沒有那麽大的飛土。

我日夜苦思,終於在棋盤上列出了金戈魚鱗陣。

“是金戈魚鱗陣嗎?真的是失傳多年的金戈魚鱗陣?”大帥聽了我的稟報,有些吃驚。

金戈魚鱗陣相傳是聖王傳下的古陣之一,威力巨大,運用熟練能以一擋百。在戰國兵法大家孫宜子之時,此陣已經失傳了百余年。其後又有多名兵法大家參悟重列,也有不少人成功的。凡列過此陣的戰役無一不為絕世之戰,比如破武炳坤一役。

“大帥,莫若挑選兩營演練陣法,學生也可加以改進。”我說。

“準。你將陣圖留下,今日就讓史君毅和鄭歡去操練部署。”大帥說著,派人傳來史君毅鄭歡。

史君毅進來後微微對我欠身,算是行禮。鄭歡也欠了欠身,只是臉上有些紅潮。

兩人知道要演練的乃是金戈魚鱗陣不由也吃了一驚,轉而滿臉喜色,接過了陣圖。

厚厚一疊的陣圖,從起手的布陣到走陣,再是對陣、演陣,最後功成收陣,整整繪了我兩日。

鄭歡隨手翻看了幾張,感嘆道:“飛燕陣可說精巧變化,光是陣圖也不及此陣三分之一……”

我的臉色一黯。

飛燕陣也是古陣,頗受兵家青睞,只要是名將,大都會此陣。不過列成者並不多,因為此陣太過精巧,步卒往往會跑錯陣位。若是我的金戈魚鱗陣較它復雜三倍,那……

“再難的陣,我正德營也能練出來。”史君毅似乎看出我的顧慮,朗聲道。

“當年楊可征大帥似乎並不曾用了很久操練此陣,或許操練起來並不曾似看圖這般復雜。”我自我安慰道。

鄭歡、史君毅退了出去。

“此陣……國老不曾傳你?”大帥問我。

我吃了一驚:“師父也會?”說完我才自知失言,師父可說是此中大家,怎麽可能有不會的陣法。

“楊可征大帥的金戈魚鱗陣便是國老傳的。”

我微微搖首道:“或許錯了……容明回去想想。”

師父最是鄙夷那些深奧復雜的陣圖,凡是陣紙過了五張,師父一律斥之為“劣陣”。“小亮,兵者,死生之地也。上天有好生之德,亦有好殺之德。軍陣便是應好殺之德而生,說到底還是要上體天道。天道混然至簡,唯有簡方能圓,能圓則無缺漏,無缺則不敗,不敗方可爭勝……”

我居然忘記了!

我孤零零坐在露台上,放了戚肩的假,再次冥思陣法的深意。由簡入繁易,化繁為簡難。

夕陽拋出最後一道余輝,灑在歸營兵士的身上,拖出老長的血影。

“布先生,此陣太過深奧,有些地方還請指教。”

次日一早,史君毅和鄭歡來訪,見面便是苦笑。

我一宿無眠,兩眼漲痛得厲害。強忍著喝了口茶,道:“兩位將軍可暫時不要操練,此陣錯了。”

“錯了?”

“此陣並非金戈魚鱗陣。”我長抒一口氣,“學生魯莽,此陣只是金戈魚鱗形,稱不得陣。”

“先生不必自責……”史君毅也不知如何安慰我。

“容我再想想吧,勞煩兩位代我回稟大帥……”

“大帥有令,辰時軍議!”一個兵士沖了進來。

大帥的軍規,傳令兵不得受阻,所以他們能不經通報便闖進我的內室。

“會是什麽事?”我問兩位將軍。

兩人只是搖了搖頭。

但願不是聖上的旨意。

我略微清洗了一下,吃了些點心,往大營去了。

已經有幾個早到的將軍等在門口,都不是很熟,我一來,之間的玩笑也都停了。

辰時剛到,親兵鳴鐘,眾將入帳。

“奇襲琺樓城,明日點將。爾等歸營之後,好生約束部署,整理刀槍盔甲,準備出征。”大帥鐵板著臉。

沒有人說話。

“大帥,大帥可曾上稟聖上學生的平西三策?”我壯膽問道。

“本帥已然上稟天聽,聖上只是讓我等即日出關決戰。”大帥的臉色不善。

我不再說話,低頭尋思出征事宜。

他將也並不多問,沒幾句話就散帳了。

“子陽留步。”金繡程一直等在帳外,叫住我。

“將軍。”我躬身作揖。

“大帥可是得令出征?”金繡程也不客套,徑直問道。

我點了點頭。

“何時點將?”

“明日,將軍不知道嗎?”我有些不解,金繡程也是朝廷大將,統領一軍,這麽大的事情他怎麽會不知道。

“唉,最近忙得焦頭爛額,子陽可知曹彬將軍已經率軍去了南方?”

“莫非南方有事?”

“聖上下旨要平南。”

“唉,西域之禍在於逆,可剿。南方之禍在於民,宜撫不宜戰啊。”我對皇上不由有些失望。他真的是以英名神武著稱的三皇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