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反間計,死間計?

會過金繡程之後,我直接回了酒泉城,已是開城時分。

“我讓你修書給李彥亭那邊,送出去了嗎?”我問怡莉絲。

“一早就送出去了,從東門走的,想是與你走岔了。”

“嗯,那就等著吧。”

“還要等多久?”

“等李渾死吧。”我摸了摸頭發,“我太累了,先休息一會,非軍情不要叫我。”

怡莉絲閃過一絲怨色,剛好被我的眼角瞄到。

一覺睡了大半天,等我醒來時已經過了正午。

“先生,要不要去酒泉城看看?”大帥新配給我的侍兵道。

他叫戚肩,也只有十七八歲,天下安平日久,老兵卸甲,兵士多是些年輕人。

“你去看看吧,我就不去了。”我知道他貪玩,放他假道。

“得令。”戚肩跳著跑了出去。

我自己轉動輪盤,來到窗邊。窗下便是酒泉的一條小路,雖不算寬闊卻也走得三五並騎。來往人等一樣是衣著各異,就連飄散上來的炊餅香氣也與家鄉不同。

我看著人來人往,想到的卻全是金繡程說過的一切。想來也是,兩軍對壘,天地日夜便再無區別,只有一個“殺”字。殺敵方能衛己,我借刀殺人,他買兇殺人,其間又有什麽區別?

酒泉只是陽關與金城之間的一個小城,遠沒有金城的雄偉。我等戚肩回來,讓他給我去找一些同往陽關的旅伴。

怡莉絲不知從哪裏聽說了,在我正用夜飯時趕了過來。

“你要去陽關?”

“當然,難道還讓我督陣?”

“你不和我們一起出關?”

“當然不。運酒的兵士入關之時,便是血戰之日,我怎麽可能等在一邊?”

“那我呢?”怡莉絲咬了咬嘴唇。

“你可以跟我一起走,也可以呆在酒泉等消息。”我道。

“我跟你一起走。”她說的很堅決,卻也讓我吃驚。

“何必跟我赴險?”

“因為我喜歡你。”她說。

我無言以對。雖然這麽久了,我還是不習慣胡女的膽大熱情。

三日後,我帶著戚肩和怡莉絲混在前往陽關的商旅之中,出了酒泉城。

怡莉絲一路上都是養尊處優,即便在戈壁中也能天天洗澡,這次和我一起走算是吃了很大的苦頭。

“你受得了嗎?”我問她。

“這有什麽?娘死的早,爹又不疼我們姐妹,我不一樣撐過來了?”

我這時才發現,我對這個相處多日的女子幾乎什麽都不知道。只是從她棕色的眼眸中,我讀不出欺騙,所以我才能信任她。

“你爹不疼你們?”

“因為我娘只是一個侍婢,我們姐妹一眼看就像胡人,所以爹和幾個姨娘都討厭我們。後來娘一死,我們就被賣給了人家。”怡莉絲的臉色越來越陰沉。

我沒有再問下去,不過我也知道了她的堅強。平日看她總是笑得甜甜的,原來內心深處還是一樣有抹不去的傷痕。

“這次你帶三千人,真的能拿下陽關嗎?聽說夏王的大兵已經入關了。”

“沒關系,足夠了。其實,這次真正的殺手鐧並非是那三千人,而是你寫出去的那封信。”

“不就是告訴夏王,貨會準時送達嗎?”怡莉絲不懂。

我笑了笑:“你們做了這麽多年生意,你騙過他嗎?”

“沒有,我們做買賣的講的是一個‘信’字。”怡莉絲說得很認真。

“那你說貨到之後居然有一半是水,又有三千人說是李渾偷梁換柱,結果如何?”

怡莉絲想了想,不服道:“夏王也不會因為五千桶酒而殺了自己的臂膀吧。”

“我是覺得夏王早就有殺李渾之心,君臣相忌,自古如此。”我搖了搖頭,“李渾新立大功,我只是送一個借口給夏王罷了李渾。”

“若是夏王和李渾之間本無間隙,是你想錯了呢?”

“呵,李渾忌憚金繡程,沒有完全把握不敢東出陽關,你說李彥亭是那種有耐心的人嗎?”我笑了。的確如此,若是李彥亭不想殺李渾,卻還會在李渾動手之前揚言要下陽關,只能說明李彥亭是個志大才疏的庸人。

“你真厲害,你們華人都是如此嗎?”

我故作深沉地搖了搖頭,道:“我只是個笨小子罷了。”

西域的天氣早就冷得狠了。

我們和商旅走了多日才到了一線天。過了一線天之後,又走了大半日才看到一座十丈高的雄關。即便是坐落於平原之上,如此高的城墻恐怕也不是一年半載能被攻克的。

離關門五裏遠就有鹿角、陷馬坑,看來李渾的確打算長守陽關,好讓李彥亭在西域獨立稱王。

幾個兵士仔細地盤問了我們的來路,還好我學了些胡語,冒充行商也算說得過去。

兵士查驗完畢,在我們的路引上印上了“翌日出關”的標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