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構與時空

在《飛·奇幻世界》登出的八篇魅生依次為:《別離》、《聲色》、《彼岸》、《浮生》、《花夕》、《鴛夢》、《雲煙》、《空焰》。一件有趣的事是,它們在登出時是以短篇而非長篇連載的形式出現的,讀者剛開始閱讀時,是將它們當作一個個零散、獨立的故事來看的。故事過半之後,讀者終於看出了個中聯系,每個故事除了獨立成章外,還可以集珠成鏈串成一部長篇。

本卷名為“妖顏”,指的是主人公紫顏,以及掌下生花的易容術,八篇的篇名都是紫顏易容時分別用的香料,除了配合當篇的故事內容外,也是紫顏易容時的招牌特色。《別離》始於初春,《聲色》則是春末,春季的兩篇情節互有關聯,《別離》中用到的人皮面具,在《聲色》中交代出為螢火所有。接下來《彼岸》承接上文對螢火身份的猜測,直接引出另一個重要人物照浪,同為夏季篇的《浮生》,則引出與照浪合謀的熙王爺,兩篇情節的呼應暗合在後文;同時《浮生》又以熙王爺引出了《花夕》裏的尹貴妃。之後四篇結構循環如前,秋季篇的《花夕》、《鴛夢》講述兩個容顏漸衰的女子的愛情與圍繞她們的陰謀,冬季的《雲煙》與《空焰》則是兩個男子落空了的企圖心。

《妖顏卷》的故事時間歷經一年,其中相關故事又涉及到過去的多個時點,最早上溯二十年前,這就將小說的時間之箭射向更遙遠的往昔,拓展了有限時間的廣度,為情節敷衍留下較多的想象余地。人物的命運與過去糾纏交織在一起,當日的因與今時的果,當日的結局與今時的重構,每個人都是隨著時間鏈向前運動的一個點,在他們遇到了紫顏後,命運悄然突變,不再重復過去,而有了嶄新的收梢。易容術乃至背後這個人,成為浩茫時空中最為閃亮的焦點。

於是紫顏所在的紫府,理所當然成為故事發生的主要場景。道教將“紫府”稱為神仙居處,無論在《魅生》中是巧合還是刻意為之,都使這個地點帶有某些暗喻的性質。紫府是一個封閉空間,這裏有不合時宜的奢華和高深莫測的主人,每一場易容都能達成主顧所願。與其苛責這個現實中不可能存在的地方,倒不如將它視為一種符號和象征,這是一處仿佛“神秘之鑰”的存在,每個身處命運漩渦的人,會走向這裏尋求解開難題的方法。因此,即使紫府這個空間是固定不變的,紫顏的主顧卻來自四面八方,小說的空間依然可以由一個點向外輻射,到達足夠遠的地方。限於《妖顏卷》的篇幅,本卷中紫顏的主顧從市井的“野”,慢慢轉移到宮廷的“朝”,八個故事歷經春、夏、秋、冬,既有人生的暗喻,也讓結構更為環環相扣密不可分,如刺繡針法,交替往復、相互穿插。

《魅生·妖顏卷》結構示意:

當然,《魅生·妖顏卷》並非生硬地將情節套入結構中,全卷情節發展依據多條線索並進,又常在暗線勾連的情況下,時有逸筆岔出,因此避免了預設的結構造成為合題呼應而過分機械的問題。主線情節裏,明線是紫府一個個主顧引發的易容故事,暗線是熙王爺之亂,這條線索在最後由暗轉明,兩條線索合而為一。副線情節則是紫顏教授長生學易容,紫顏與側側的感情線、紫顏等人在本卷之前的故事是更為隱秘的情節線。至於故事中詳細鋪陳的易容、熏香,以及看似不相關的逸筆如聽曲、賞畫、品酒等,都為小說增添了更多的可讀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