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故事(第2/15頁)

  兩天後,傷痛欲絕的父親帶著女兒離開了莊園,從此不知去向。只是在他妻子的墳墓旁邊,又添了一座新的墳堆。

  這座墳堆並沒有墓碑。

  後來這座莊園幾經易手,先後有四五戶人家都住進去過,卻沒有誰能住得長久,原因很簡單:莊園裏總是發生一些離奇的怪事,怪到足以讓人嚇破膽。

  住在莊園裏的人們,經常會發現他們的物品無緣無故失蹤,或者無緣無故地被挪動位置。在安靜的夜裏,人們時常能聽到淒厲的叫聲,有時來自於屋內,有時來自於屋外。更恐怖的是,他們總能在不同的角落找到飛禽走獸的屍體,而且這些屍體無一例外地都被放凈了血,有不少還被切掉了頭或是掏空了內臟。還有的時候,莊園的門窗上會被鮮血塗抹上含義不明的奇怪圖案,仿佛某種警告。

  再後來,有一個五歲的小女孩做了一個夢。這個夢嚇得她在寂靜的深夜裏發出把全家人都吵醒的慘叫。

  “有一團……有一團爛乎乎的東西,好像一個被石頭砸扁的大胖子,臉色和雪一樣白,但是聲音像個小孩……他說他喜歡小路,要我把小路借給他玩!”

  女孩顫抖的訴說讓大人們面面相覷,不知所措。小路是女孩最寵愛的一只鸚鵡,在前一天忽然失蹤,不知去向。

  “聲音像個小孩?男孩女孩?”女孩的父親追問。不知怎麽的,關於這座莊園第一代主人的傳聞忽然湧上心頭,讓他背脊一陣陣發涼。

  “聽起來像是一個男孩,就和……就和我們去年見過的小園哥哥差不多大。”小女孩努力踮起腳尖,比畫出一個八歲左右的男孩的高度。

  父親沉默了。他打手勢讓妻子陪伴著女兒,自己帶著兩個仆人,點起火把,來到了莊園的某處角落。這裏有兩座墳墓,據說是第一位莊園主人的妻子和兒子。出於對死者的尊重,後來的買主並沒有移動它們。

  在火把的照耀下,人們用充滿驚恐的目光凝視著那座沒有墓碑的荒墳。一只鸚鵡張開翅膀,撲倒在墳堆上,它的腦袋已經不見了。

  “惡靈,”一家之主喃喃地說,“這是惡靈在作祟啊!”

  我們還有另外一個小故事。

  由於這座山莊不斷傳出鬧鬼的流言,十多年之間連續換了好幾位主人,漸漸莊園就荒廢了,再也無人居住。有一天,兩個膽大的賊溜進了山莊,想要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麽值錢的東西。他們輕松推倒了腐朽的大門,踏著吱吱嘎嘎的地板和遍地的灰塵,細細搜遍了每一個房間,並沒有發現任何值得一拿的物品。山莊已空,只剩下陰郁的空氣在流動,長長的蜘蛛網在不斷生長。

  在離開之前,其中一個賊憑借他當年盜墓的經驗,發現在主宅旁邊的一個土堆有些可疑。於是動手把它挖開,期望能夠找到主人埋藏的珍寶。兩個賊一齊動手,很快把土堆挖開,裏面果然埋了些東西,但這些東西卻讓兩個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說不出話來。

  土堆裏堆放著好幾十個殘破的人偶,有木頭做的,有布做的,它們的共同特點是顏色都很怪異,全部呈現出一種無比肮臟的紫黑色。

  就好像是當年一個個都曾經被鮮血浸透過一樣。

  童舟有一種錯覺,覺得自己好像來到了殤州,否則的話,怎麽會有那麽大的雪?視野裏是一片紛紛亂亂的刺眼的白色,既看不清前進的方向,也看不清腳下的道路——就算有,也早就被厚厚的積雪所掩埋了。她每走出一步都異常艱難,因為跨出去的腳會迅速陷沒在膝蓋深的積雪中,而不斷變化的風向有時候像是在推著她行走,有時候則像是在把她拼命地往回拉。四周是高峻的冰壁和深不見底的雪谷,稍微邁錯一步,就有可能滑入萬丈深淵。

  而她絕不能停步,這並不僅僅是因為停步反而可能被風吹跑,還因為寒冷,這場冰風暴所席卷起來的突如其來的寒冷。身上的衣服就像是紙做的,寒風穿過每一處縫隙直接刺激到皮膚,讓她覺得自己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喂,你不是秘術士嗎?”她對著狄弦大喊,“有沒有什麽秘術可以讓雪停下來?”

  “老子是秘術士,不是神仙!”狄弦也大吼一聲。在呼嘯的風聲中,他們說話都必須運足力氣。

  狄弦是一個偽裝成人類的魅,在九州各地遊蕩已久,不過多數時候呆在雷州的銷金谷。此人似俠非俠,似盜非盜,聽說過他的人並不多,但這一帶的人卻都知道狄弦的優勢:專門幫助各色人等解決各種難題,從皇宮大內的謎案到街坊四鄰的小齟齬來者不拒,前提是只要你舍得給錢。這個人說起來貌似很風光,但最近日子過得很慘淡,原因是被一個叫童舟的同類纏住了。這個狡猾的女魅憑借上一代的賭約不斷逼迫狄弦娶她為妻,這讓狄弦相當頭痛,卻又不得不暫時把她帶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