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第3/4頁)

  童舟殫精竭慮,絞盡腦汁地思索著,每次向狄弦提交一個她所猜測的對象時都希望能得到兩句表揚。但狄弦這王八蛋顯然是一輩子沒說過好話,總是冷冷地甩給她幾個字,“不是!”“肯定不是!”“再好好想想!”

  這可真有點挫傷童舟的積極性。她一度想要撂挑子不幹了,想想還得指望著狄弦這廝壓制她那股錯亂的精神力,簡而言之,狄弦還有利用價值,就只能強忍了。

  至於狄弦自己,這一段時間把他的厚顏無恥發揮到了極致,張口閉口“詢問情況”“調查可疑人等”,沒事兒做就到城裏溜達,好像也沒見他真正做什麽事,倒是晚上回客棧的時候總是一嘴酒氣。

  “酒是天下最好的撬棍,人的嘴巴閉得再緊,也能被它撬開。”狄弦於是非曲直說。

  “我倒是覺得酒最大的作用是撬開你的錢包……”童舟嘀咕著。但此前她也聽說過不少關於狄弦的傳聞,據說此人來歷不詳,身份不詳,剛一出道就抓住了兩個懸紅很高的通緝犯,算是一戰成名。此後他不知搞了點什麽陰謀詭計,在銷金谷裏占了別人的一個兵器鋪子,把種種工具都賣掉後,就在那所房子裏掛牌開業,據說是因為“銷金谷這種吵鬧的地方可以讓我少睡點覺多賺點錢”。要不是養父童維告訴她,她還真很難想象如此高調張揚而又胡鬧的一個家夥會是個魅,而且還曾經幫助魅族對抗人類——雖然自己仍然不大認可他所采取的方式。

  於是過了幾天,童舟盡職盡責地打聽,腦子裏填滿了各種與霍家相關的信息,她也慢慢注意到了一些可疑的細節。霍天峰的父親霍聞達自幼就有著精明的生意頭腦,原本是那一代的家族精英中最有希望繼承家業的,他卻在自己年富力強的壯年時代拋開一切,獨自一人躲到殤州呆了三年,以至於家長之位為他人所奪,後來他的兒子得付出加倍的努力才能重新搶回來——這是後話了。

  “果然有這麽一出,而且比我想象中付出的代價還要大,你這個發現很重要,”狄弦十分難得地稱贊了童舟,“我之前就一直在想,一個精明的生意人,突然為了推動種族戰爭而不懈奔走,其中必然有點文章。與其讓我相信他是精忠報國或者刻骨仇恨誇父,倒不如去猜一猜,這一次為期三年的殤州之行,帶給他的好處甚至要高過接掌船王世家。”

  “殤州能帶給他什麽好處?”童舟不大明白,“那裏除了冰雪,除了‘吃人的誇父’,還有什麽?”

  “這也是我感興趣的,”狄弦說,“不過你要說殤州什麽都沒有,那可就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就像雷州,許多年前也被視為蠻荒之地,但是現在,沼澤裏,森林裏,甚至於瘴氣裏,各種各樣值錢的玩意兒都一點一點被發現,商人們也慢慢開始削尖了腦袋往這裏鉆。再過上幾十年,雷州或許就會冒出很多的城市,向東陸靠齊。”

  “你是說,那個姓霍的老頭子,發現了一些外人不知道的殤州的大秘密?”童舟反應很快,“所以誇父可能不只是為了尋仇而來,更重要的是奪回這個秘密?”

  “和我想的差不多,”狄弦若有所思,“而且我還想到了一件事,那也是我這段時間一直在打聽的。”

  “什麽事?”

  “二十多年前的恩怨,為什麽這個誇父到現在才打上門來?”狄弦說,“霍天峰給的理由是,這個誇父不敢招惹他那足智多謀的父親,所以等到他父親死掉之後,才來找他的家人報復。當時我就覺得這說法有點牽強。等到我們去了一趟桑城之後,我敢斷定,不管誇父為了何種目的而來,絕對不會是因為怕了霍聞達而不敢前來。”

  “你為什麽那麽肯定?”

  “因為那根本就不是誇父的性格,”狄弦搖晃著手指,“沒有一個誇父會幹出如下兩件事:其一,因為害怕某一個敵人而不敢去報仇;其二,等一個敵人死了之後,再去找他的家人下手。誇父也許有他們野蠻的一面,但從來不會怯懦,更加不會陰險。這個誇父也許是滿懷仇恨地想要殺光霍聞達的家人,這很正常,但他肯定會在當年就下手,而不可能苦等二十多年,等到老頭子死了才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