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第2/5頁)

  “你真是個……奇怪的人,”童舟搖搖頭,“如果換了別人,恐怕早就在畢缽羅城裏大肆尋找了,而你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嘗試著哪怕去尋找一次,反倒是躲在這兒看鬥獸看得不亦樂乎。我甚至都糊塗了,難道他們就是委托你來看鬥獸的?”

  “常規方式是不可能找到那個誇父的,”狄弦說,“我很了解霍家的能力。如果以他們的勢力、以他們對畢缽羅港的了解,都不能在城裏找到狼骨,那我同樣也不能。所以我壓根不會去白費這個力氣。你想想,整個畢缽羅港得有多少大宅子,多少貨倉,多少地窖?除非出動一支軍隊,誰能把整座城都翻遍?”

  童舟有些費解,“可這樣的話,那你要怎麽解決問題呢?你不會是想拿了錢跑路吧?”

  “老子有那麽不講信譽?”狄弦一揮手,“我必須要從根子上找到這個誇父和霍家之間的糾葛,才能猜測他的行動。而且,還記得我告訴過你,要留意霍家和姓衛的各有什麽反應嗎?現在我基本可以判斷,姓衛的告訴我的是實話。他如果心裏有鬼,我在桑城呆了這麽多天,他早就憋不住了。”

  “可我覺得你就是在混時間……”童舟小聲說了一句,又立刻捏了自己一把,細聲細氣地說,“總之你的辦法一定能行!你做什麽都是對的……我做飯去!”

  狄弦繼續按兵不動,十來天之後已經能記住每一名誇父角鬥士的體貌特征了,而小小的桑城也已經被童舟逛了個遍。正當她開始覺得百無聊賴,並且有些擔心地發現自己的不耐煩情緒正在與日俱增,隨時有可能轉化成一個危險的火藥桶時,意外的——或者說完全是在意料之中的——變故發生了。那個一直被苦苦追尋的誇父突然現身,在一個寂靜的深夜闖入霍家宅院,打傷了十多個人,隨即在眾多高手趕來之前迅速逃離。他第二次在眾人的眼皮子底下脫逃了,拖著那兩人高的龐大身軀消失得無影無蹤。

  “差不多了,我們可以回畢缽羅了,”狄弦對童舟說,“這個誇父的再次出現,可以帶給我足夠重要的線索。”

  “等霍天峰也被他殺死了,你的線索就全齊了……”童舟用狄弦聽不到的聲音嘀咕著,然後趕緊殷勤地替他收拾行李。

  “難得看到你真正有點高興的樣子。”狄弦看著她。

  童舟很誠實地說:“我在這裏已經呆得有點煩啦!要是再憋不住給你一拳,我們的婚事就更沒指望了。”

  “有沒有那一拳都沒什麽指望!”狄弦怒吼著,“快去雇一輛車,趕緊出發!”

  童舟不敢再招惹他,一溜煙出去雇了輛車。兩人坐在車裏,搖搖晃晃地離開桑城,趕往畢缽羅。一路上狄弦都靠在車廂裏作假寐狀,也不知他是故作思考的姿態,還是只是在閉目養神,或者說避免童舟的騷擾。童舟也不吭氣,不時撩起布簾,假裝欣賞沿途的風景,心裏想著,自己的性命怎麽會交付到這麽一個不近人情的怪物身上。

  回到畢缽羅的時候,她的注意才真正集中到眼前的景物中。其時已經是離開桑城後第三天的深夜,從黃昏時分開始,人煙稀少的雷州官道上就很少能見到燈火,除了烏雲下時隱時現的暗淡星月,舉目四望都只能看到一片荒蕪的黑暗。西陸的雷州不同於東陸,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都被視為生命的禁區,即便是現在,稍微像點樣的城市村鎮也是屈指可數。

  但畢缽羅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這裏被稱之為“光明之城”,因為建在畢缽羅港口的燈塔總是徹夜點亮,為來來往往的船只指引航向。夜晚的畢缽羅因此比白晝更加美麗,每一個頭一次來到西陸的人,都會為它的壯麗奇景而贊嘆不已。

  童舟也不例外。她剛來到西陸時,船是在白天靠岸的,此後也一直沒有機會去欣賞一下畢缽羅的夜景。此時馬車還隔著數裏,卻已經能看到那足以照亮半邊天的璀璨光華,足以讓疲憊的旅人在一刹那間興奮起來。

  “看到畢缽羅港的燈火,你會想到些什麽?”狄弦問。

  童舟愣了愣,“我能想到……畢缽羅很漂亮。然後……我們終於到了一個可以讓人呆得住的地方了。然後……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