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2/8頁)

  “哦?是什麽呢?”

  巫劫摸出胸前的玉蟬,那人只瞧了一眼,說:“這可並非好玉,不配主人家的身份呐。”

  “這是我的一位故人送的。”

  “玉破了,便是魄碎了。此人已經亡故了吧?”

  “不錯。她死在巴國縉山,死在一片遭天譴的混沌之中。”巫劫撩起散在額前的頭發,露出臉上的“枷”,頃身向前,湊近了那人,道:“縉山冰湖上那件事,你大概也知道的……它嗅出了你身上同樣難聞的混沌之味,所以這會兒憤恨之情難以遏止……你呢?”

  “我?呵呵!呵呵呵呵!你問我怎麽想?”那人往後仰著頭,吃吃笑道:“要我說……我很想殺了你……”

  巫劫攤開兩手:“那也是應當應份的。其實直到昨天我還很擔心,不知道我們從蔔月村出發後,你們是否能追上。現在終於釋懷了。”

  “什……什麽?”

  那人盡管竭力忍耐,可是在巫劫的氣勢壓迫下,臉色逐漸變得蠟黃,一些淡黃色的液體從他額上的發間流下。如果有外人在,一定會被他頭上暴出的如同蛇一般亂竄的頭發,及那張因極度扭曲而至於肌肉脫落、露出白森森頭骨的臉嚇死。

  但巫劫看不見。他慢吞吞地撫摩著玉蟬,一個字一個字地道:“你還不明白麽?最失意、最痛苦、最惱怒的,不是我。是付出無數心血,無數生命,無數年華,最後卻毀於一旦的鮃島。所以……這份難以遏止的怨念才能讓人棄而不舍天涯海角的追下去。”

  那人死死盯緊了巫劫,聲音好象是從肺裏直接擠出來一般壓抑:“你……你是故意要讓我們來尋你,是不是?”

  巫劫裂嘴笑道:“對了!就是你,是你們這些妄圖挖掘混沌的人!每當想到你們痛苦悔恨而無法入眠,便是我睡得最好的時候……我們降落在桫欏城,其實並不是偶然的,對不對?我不知你們是如何掀起那場風暴的,也不知你們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我不需要明白,因為我只需等待你們來找我,然後殺了你們這些腐敗的肉,一切迎刃而解。我說得對麽?”

  那人後退兩步,用手捂著自己的臉,低聲道:“你……你說什麽?”

  “當我聽說鮃島遭到天罰,毀於滔滔海波之中,卻還有五人逃脫時,我就一直奇怪,你們憑什麽活下來。現在我才明白,哈哈,真是可悲。你們根本就是一堆死肉,又何談什麽存活?你瞪著我,對嗎?我感到你的眼快要噴出火來了,哈哈!哈哈!”

  那人捂著自己就要消融的臉,用低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道:“你……你根本不知道我們在做什麽。你以為天罰真的能毀滅鮃島麽?錯了!我們經歷的天罰何其之多,從來沒有哪一次真正打敗我們!我們只是做了一個選擇……艱難的選擇……”

  “什麽?”

  “我可以告訴你,巫人!”

  那人放開了手,他的臉急速膨脹,一瞬間仿佛要爆裂開來。他不開口,聲音卻如轟雷一般在巫劫的耳中震響:

  “鮃島根本沒有被天罰毀滅!我們也不是你眼中的怪物和瘋子!若不是我們全體做出的那個甘願舍棄生命的決定,這個破爛的卑微的肮臟的世界早就滅亡了!我、我還要告訴你,我們五人是自願出來尋找希望的!希望縱然渺茫,我們卻也不懼!你這毛頭小子,豈能知道我們的大計?豈能感受改天換地的偉大?最後給你一次機會,遠遠地滾回你的昆侖山去吧!”

  巫劫雙手一展,他的面前驟然出現一個渾圓的蘭色符文。這個符文直徑竟駭人的超過一丈,發出的光刺得那人眼睛劇痛,本能地用手遮住。

  蘭色的鳥篆文字如活物一般向外迅速攀爬、擴散,大圓之外又誕生出十六個圓、之外是更多更小的圓……一瞬間,整個空間已完全處於符文的絕對控制之下,無數的圓如同無數雙明亮的眼睛,齊刷刷注視著那黑衣裹著的陰暗的軀體。

  他森森地道:“我也要告訴你,我是從黑暗深處爬出來的劫……你要記住,我的怨恨,我心中的黑暗,一點也不比你的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