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皇開邊意未已---《白駒》 決勝(第2/4頁)



  “颼颼颼”,左路遊擊的陣型中拋出了十幾枚虎爪,牢牢扣在呼圖大營的寨墻上。

  營中鴉雀無聲,一次呼吸的時間,有人在聲嘶力竭地喊:“快砍斷繩索!”回應他的呼聲的是鷹旗軍中騰空而起的一片箭雲。羽箭是朝著天空射出的,高速落下時的速度和威力瞬間湮沒了那些試圖砍虎爪的燮軍。

  左路遊擊開始掉頭了,虎爪跟遊擊們之間的絲索被繃得筆直,千匹北陸戰馬的力量拉得柵欄吱吱作響。

  “走!”賀南屏一聲高喝,呼圖大營兩人高的原木柵欄應聲而倒。裏面慌亂奔走的騎兵步兵暴露在鷹旗軍面前。

  ——呼圖大軍,破了!幾乎與此同時,壞水河畔也爆發出一陣呐喊。受夠了燮軍折磨的青曹軍終於恢復了他們的本來面目,五百匹高大的戰馬破開又一波沖上來的燮軍,殺想戰場的核心。

  燮軍似乎有些茫然失措,不知道是應該轉身追擊還是繼續攻擊。就在這猶豫的工夫,劈頭蓋臉的石彈重箭已經在燮軍中間綻開了一片雪花。這是後半夜以來金距軍頭一次不計成本地投射出死亡。再沒有壓箱底的寶貝了,所有才村的重箭石彈都投出來了,金距軍的士兵拋下他們的重兵器,揮舞著刀劍和步弓嗷嗷叫著沖了出來。他們跑得踉踉蹌蹌,手裏的武器也絲毫不能嚇唬到人,可他們是在沖鋒!迷惘之後的燮軍終於確定了一件事情:青石軍勝了!不管他們是在哪個方向取得了勝利,這勝利正在席卷整個戰局。青石軍已經脫力了,可是燮軍也同樣疲勞,整整一夜的拉鋸交戰,他們的信心經不起這樣的打擊。

  失敗最可怕的地方就是它的傳染性。第一個扭頭向後跑的士兵被最後一個同伴效仿,這中間只需要幾次呼吸的時間。沒有能看見戰線崩潰在哪一點上——當崩潰發生的時候,總是在人們發現之前就遍地開花。

  如果從夜空中鳥瞰,可以見到的是一副可笑的畫面,從壞水河躍出的青石軍追逐的,是比自己強大幾倍乃至十幾倍的燮軍。倘若有任何一支燮軍小隊能穩住陣腳,回頭反擊,他們將輕易粉碎青石軍的沖鋒。但是沒有這樣的人。

  北方的天空一片火紅。火勢燒得這樣大,一定是整個棗林倉都毀了。被青石軍斷了後路和糧草,又被攻破了大營,這是徹底的失敗。現在任何一名燮軍關心的都是同一件事情:如何逃得性命。

  同樣在逃命的還有扶風營。

  這本來就是尚慕舟給扶風營的命令:進入,交戰,然後退卻。但這是整個戰役中最困難的一個命令,難就難在退卻上。跟著鷹旗軍進入戰場的扶風營很快就與騎兵們脫離,剛剛解救出車陣中右路遊擊和傷兵的扶風營旋即被燮軍包圍了。但這還沒有達到可以退卻的程度。照弋一聲令下,扶風營分解成了燮軍一樣的小隊,包圍與反包圍交錯,任何一名士兵都看不清自己的處境,唯一能做的就是揮刀奮戰。

  這樣的好時光——如果可以稱為好時光的話——並沒有持續多久,旋轉前行的扶風營很快就把足夠多的燮軍粘在了身邊。燮軍抓不住來區如風的鷹旗軍,對付這些扶風營的野兵還是遊刃有余的。當燮軍數量大大超過了扶風營的時候,包圍還是反包圍就不再是個問題了。扶風營開始退卻,艱難得退卻。踩入泥沼以後,拔出腳的每一步都比踩進去更加辛苦。

  扶風營是宛州軍中、也許是東陸華族軍隊中配備秘術師比例最高的一支軍隊。兩千人的隊伍中足有近兩百名秘術師。高階的秘術師當然不多,常見的還是那些嫩夠放出巴掌大火球或者憑空抓來一團冰刃砸人的修煉者。可是這場戰鬥中,他們幾乎就是扶風營的挽救者,起碼燮軍對於這種密度的秘術很不習慣的。河邊突然出現的濃重霧氣或者腳下冒出來的大坑足以遲滯那些嗜血的刀劍。

  當棗林上方的天空變得通紅一片,情形終於變得不一樣了。大批大批的燮軍湧了過來,完全破壞了扶風營退卻的節奏。這是急於奔命的燮軍。扶風營就是他們的逃生路上的障礙。想要清楚障礙的燮軍果斷而有力,如果還不算是瘋狂的話。扶風營幾乎徹底失去了抵抗能力,只能靠兩條腿跑路。這種經歷倒不是新鮮的,野兵的生涯中,跑路幾乎是必修的課程。發現燮軍比自己跑得更快的時候,扶風營索性給燮軍讓路。高聳的山崖雖然陡峭,可爬上山去總比背後挨上一刀要好。跑在中間的就沒有那麽好的運氣了,一批一批的扶風營戰士消失在洶湧而來的燮軍大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