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皇開邊意未已---《白駒》 選鋒(第2/3頁)



  界明城並不以為這樣小小的一支兵力真能沖開靜炎的本陣。他只是想利用這片混亂——對本陣的沖擊本身是巨大的威脅,燮軍將沒有辦法協調兵力來制止這種威脅。正如界明城之於青石,靜炎也是呼圖不能失去的人物。只要這種威脅存在,靜炎將不得不動用最後的實力來消滅它。

  但他不想對此做出詳細的說明。不管是筱海冰留朗之,還是遊擊或者扶風營的野兵們,他們現在需要的是氣勢,不是理由。他拍了拍身邊那杆“界”字大旗,微笑著問:“誰來給我掌旗?”筱海冰暗暗吸了一口氣,去找死不算,還生怕別人不知道。白馬界明城,加上這一杆“界”字大旗,簡直就是吸引蒼蠅的鹹魚啊!留朗之最先明白界明城的用意。留在車陣中的右路遊擊雖然還完整,畢竟不是初戰時的狀態了,界明城要把盡可能多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為車陣減輕一些壓力。他胸口一熱,一把攥住旗杆,還沒有開口就被邡亞銅打斷了,“留將軍,你又沒馬,掌得什麽旗啊?”說著一把搶過了大旗。

  筱海冰有些錯愕——這些人都壞了腦子?掌旗兵主將的掌旗兵,是比主將更加突出的靶子,抗著那麽大的一杆旗幟在戰場上飛奔,不知道會成為多少燮軍的目標。界明城一個不要命的也就罷了,留朗之邡亞銅都是一軍將領的身份,居然爭著做界明城的掌旗,這實在跟筱海冰一向以來對軍將的認知大大不同。他的心中混亂,可自己的位置是明白的,踏前一步說:“邡將軍,筱城主命我隨伺界帥左右,這旗是我的。你是扶風營中出名的勇士,手裏拿著矛比旗杆作用更大!”筱海冰只是筱府家兵首領,地位比六軍和扶風營將領低了許多。可是筱千夏身邊的人分量畢竟不同,他這話說出來,竟然是不容辯駁的口吻。邡亞銅愣了愣,張了一下嘴沒有堅持。

  界明城看得有趣,原來這個筱海冰也是個人物。他翻身上馬,深深望了留朗之一眼。留朗之微微頷首道:“車陣交給我了,界大哥放心。”界明城點頭微笑:“撐住,尚慕舟就要來了。”他雙腿微微一夾,白馬知道這是要回到戰場的信號,長嘶一聲人立而起,說不出的興奮。界明城輕輕拍了拍白馬的脖頸,這畢竟是匹戰馬啊!戰馬們被白馬一帶,都激動了起來,嘶鳴聲此起彼伏。馬嘶聲裏,界明城縱馬躍過車陣,把那幾名圍在旁邊的筱府家兵都拋在身後。他勒馬站定,見筱海冰依然站在原地,回首喊道:“快跟上來!”筱海冰又愣了一下,家兵們胯下都是北陸良駒,可要躍過這樣的大車也殊為不易。界明城穿過家兵們的護衛躍出車陣,那是自己帶領鋒線的意思。筱海冰能做筱府的家兵首領,是頗見過一鞋場面的,激戰之中也是冷靜從容。這時候卻不知道為什麽,一顆心也被燒得熱了起來,暴雷似的喝了一聲:“尊令!”刀背重重一拍馬屁股,紅馬一激靈,激奔幾步,也躍過了大車,穩穩當當落在界明城身側。

  邡亞銅原來還想囑咐筱海冰保護界明城,沖殺的事情自然有扶風營打頭。看到這情形連話也懶得說了,看這兩個人的氣勢,還有誰能站到他們前面去?就算邡亞銅有心,界明城和家兵們的北陸馬也不是扶風營的山馬可以相比的,能跟住家兵不拖後腿,扶風營就算表現出色了。他掂掂手中的鐵矛苦笑一聲,沖留朗之拱一拱手,老老實實地催動戰馬跟著家兵們從撤開的出口穿出了車陣。

  界明城沒有殺想靜炎。

  按天黑之前的印象,靜炎的本陣離車陣大概也就是一兩裏第的距離。可是中間不知道隔了多少道燮軍的小隊。為了吸引燮軍的注意力,界明城的人是手舉火把的。界明城在明,燮軍在暗,這支騎兵就是燮軍的箭靶。

  所以沒有帶右路遊擊出擊,界明城有著兩層考慮:一來失去弓箭優勢的車陣根本沒法守;二來右路遊擊跟真騎比騎射,那是白給的。右路遊擊是招募來的宛州獵人,射術本來出色;幾年來他們專精弓箭,留朗之下的功夫不淺,右路遊擊步射長弓可以說是東陸翹楚。可他們畢竟不是真騎。從孩童時代就開始騎射的真人,這是他們血脈裏面流淌的東西,是與生俱來的本能。這不是界明城第一次看見真騎夜戰,說到高速騎射,東陸沒有人比真騎更強,尤其是這樣的暗夜之中,就算休國紫荊也同樣要一敗塗地。家兵們裝作重騎的模樣,其實穿著的只是加強的皮甲,抗不住真騎近程射出的重箭。扶風營的裝備更加寒酸。若還是像筱海冰方才那樣硬劈硬砍,不等沖到靜炎面前,家兵們就該消耗殆盡了。但是他們有速度。界明城直奔呼圖大營的柵欄而去,卻在遇到第一隊緊張展開的燮軍時拋下一堆騎軍弩箭就掉頭西向了。哪裏人少,他們就往哪裏去。當附近燮軍的注意力都被這支快速遊動的火龍吸引住,家兵們的火把卻都拋到了燮軍的頭頂上去。連續奔馳了一頓飯的工夫,家兵們也沒有機會舞動幾次他們的馬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