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得返魂香一屢---《柏舟》 箭及

  幾個人望著長長的隊伍,臉色都有些難看。

  已經是黃昏時分了。箭及的規矩,日落就關閉城門,能不能趕在今天入了箭及趕去秋葉,眼下成了未定之數。這幾個人前面其實只有十來個行商,偏偏守衛檢查分外仔細,幾乎讓人覺得這隊伍從來都沒有移動過。

  “果然是箭及啊!”面容俊秀的青年感嘆道,側面望過去,他眉目如畫,如果不是神態中的一股英氣,說是美女也有人信,“以前只聽說箭及是秋葉門戶,沒想到連過往的客商都盤查的這樣嚴密。”他身邊那個魁梧的漢子斜視了他一眼:“也不是一向如此……早叫你不要帶著這弓箭進來,你又不肯聽。”他看得清楚,城門口的守衛阻住的那些客商多半是帶了兵器的,地上稀稀拉拉地堆放了不少長劍彎刀。當然,也有弓箭。

  不是一向如此的。

  都說前代晉北候秋珩有不臣之心,皇帝反而派了衛尉將軍成孟極赴晉北賜金甲以示信任。秋珩在銷金河畔迎接天使。見到成孟極,秋珩指著身後對他說:“你看秋葉。”深秋的秋葉在紅色的擎梁山間發出耀眼的光芒,好象是巨大的寶石鑲嵌在半空。“這是天上的都市啊!”秋珩說,“成將軍以為呢?”成孟極沒有說話。在秋葉住了三天,他不經意地對秋珩說:“天都果然不同,這城……連城墻都沒有。”秋珩想了想說:“有道理。應該在一箭之外建立防禦。”成孟極不解地問:“為什麽是一箭之地呢?”秋珩說:“這樣敵人的箭就射不到秋葉啦!”成孟極啞然失笑,直到他看見那一箭。如果傳說是真實的話,那個禁衛的羽箭從秋葉城飛落到了箭及城門的位置,整整九裏。當天,在這裏開始修建秋葉的第一座衛城――箭及。

  成孟極回到天啟對皇帝說:“秋珩或者狂妄,卻不是謀反的人。”皇帝問為什麽,成孟極說:“造反的人怎麽會把底牌翻出來給對家看呢?”皇帝大笑,說:“他們都說你是個賭癡,果然說得對。”箭及城造起來以後,秋葉的城墻也慢慢修建,可是正如成孟極說的,箭及城始終都只有一百來人戍守。離軍踏破秋葉的那一戰,箭及城幾乎是兵不血刃地被拿下了――秋氏大概從來都不適合做反賊吧?可是如今,城門口就有幾十兵將了。

  楚雙河的話說得不客氣,仲秋劍眉一軒,面色陰沉下來,卻也不能反駁。早上出發的時候,楚雙河確實勸他把弓箭藏起來,他自己的一枝鐵戟夜裏就已經埋在了客棧裏。楚雙河和尚慕舟是步軍出身,格鬥功夫在行,一把短刀同樣足以致人死命。而仲秋除了幾個並不太高明的秘術,就只有一柄長弓可堪自衛。

  “以往是沒有那麽嚴……今天象是有什麽事情。”尚慕舟皺著眉頭說,把仲秋和楚雙河間一絲又將泛起的尷尬給攪散了。他本來是晉北人,箭及和秋葉以往都是來過的,卻沒有見過這樣的架勢。他望了望夾在中間的那個中年男子,沒有能從木然的面色中看出一絲的端倪來。他在心中嘆了口氣,離開夜北,這人的心就已經死了。

  城門下忽然一陣喧嘩,被盤查了許久的一個旅人被幾個兵架著往城裏急行,口中還在叫罵不絕。

  尚慕舟望了眼楚雙河,清清楚楚地從對方眼中看出一絲焦慮。他後退了一步,站到仲秋的身邊,低聲說:“把弓給我。”“什麽?”仲秋沒明白他的意思。

  “把弓給我。”沒等仲秋答應,那柄長弓和一壺羽箭就已經到了尚慕舟的手中。仲秋變了顏色,伸手正要奪,手上一痛,原來是楚雙河鐵鉗一樣的手掐住了他。

  “今天怕是有麻煩,你們先混進去。我夜裏上來。是山城客棧不錯?”楚雙河吃了一驚,卻也只能點點頭。雖說是軍中同僚,楚雙河是步營都統,而尚慕舟只是騎營的一個小校,以往並不相熟。同行這一路,尚慕舟行事果斷利落,讓楚雙河頗為意外:以他的身手智慧,怎麽至於只有騎校尉的軍階?無論如何,尚慕舟既是這麽說了,總有辦法在夜裏混入箭及吧?“我的弓……”仲秋雖然無奈,卻還是有些不甘。

  尚慕舟苦笑了一下,這個漂亮家夥分明是個草包,雖然不能說笨,卻是完全不通世務:就算這弓能帶進秋葉城去,看眼下的架勢,他又怎麽有機會使用?“到了秋葉,應該用不上這弓。我們出來再取吧!”說著,他擰轉身子,從容地大步離去。

  “站住!”城門口的衛兵大喊。

  隊伍中的人紛紛把目光四下亂掃。

  “說你呢!站住!!”帶隊的軍官翻身上馬,直追了過來。尚慕舟再也不能假做不知,停下腳步一臉無辜地轉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