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姑麓山合戰 (三)(第4/8頁)

  “聯軍只是一個幌子。”姬瞞懶洋洋地打斷他的話,“大周的天下,還沒有人能擋住師亞夫的進攻。”

  “是!小臣這就發信號……”

  “你自己去。”姬瞞滿臉嘲笑地打斷他,“把這話親自告訴師亞夫。攻下妙峰坡之前,你都留在前線,聽他調遣。”

  “啊……是……是!”

  看著宗聰摸不著頭腦地離開,姬瞞收起笑容,舉起左手。早已等候在車旁的一名黑甲騎士控馬靠近。

  “盧封臣,什麽事?”

  “與齊軍大營、十二國聯軍大營的聯絡中斷了。”

  姬瞞眉頭一擰,“怎麽搞的?”

  “目前不清楚,姑麓山南路出現前所未見的大霧,有可能兩軍的斥侯在霧裏迷了路。我們已經增派斥侯,但仍然沒有回信。”

  “你們派斥侯沒有用。傳令太史寮全力調查,這一定是徐軍的詭計。”

  “是!”

  “記住,”姬瞞叫住他,“這件事可能關乎全局。要加派精銳部隊,必須在一個時辰內恢復聯系。”

  “屬下以死擔保!”

  “首要的是告訴齊國人,無論發生什麽事,不準他們離開營地一步。”

  “遵命!”

  “去吧。”姬瞞揉揉被山風吹得有些發緊的臉,重新躺回座上。等在一旁的寺人(太監)仆熒見他閉著眼睛半天沒說話,躡手躡腳想要退下去,姬瞞卻又開了口,“仆熒。”

  “奴婢在!”

  “繼續講。”

  “是!……殿下還要聽奴婢講那個故事?”

  “嗯?”

  “是是是!……今天講的故事,說的乃是先王之時,齊國的臨淄城中有一女子,長得國色天香,傾國傾城……”

  姬瞞舒坦地閉上眼,似乎很快就在齊國女子妖艷傾城的奇異故事和妙峰坡陣前沉悶的雷鳴聲中睡去。

  上午 巳時三刻 津河口?齊軍大營

  伯將深深地唿吸了一口冷冽的霧氣,不由得打個寒戰。

  這不是普通的霧氣,倒像是雲掉落在大地上,在極短的時間內就吞噬了天地間的一切。泥地、巖石、甲胄上都在滋滋地冒著水泡,空氣變成了一股難聞的黴味。齊軍士卒悶聲悶氣的咳嗽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可是卻看不真切,霧氣已經使十丈以外的一切事物變得模模煳煳。負責陣列內隊伍調動指揮的官佐們再也不敢乘車,時時能見到他們從大霧中徒步出現,旋即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伯將感到霧氣像幽靈一樣鉆進甲胄,鉆進裏衣,滲入皮肉、骨骼。他突然覺得被提拔是一件多麽可怕的事情。還是個小小旅賁的時候,他可以帶著部下原地跺跺腳,活動活動身子,甚或是躲到弓箭隊的取火堆邊烤一烤。現在他得陪著高國仲一動不動地坐在齊軍大纛下,別說動彈,連咳嗽一聲的勇氣都沒有。腳底下的泥土變得越來越潮濕,冰冷的露水滲入鞋底,兩只腳凍得像冰塊,他也只能咬著牙死死地苦捱著。

  在瑟瑟發抖中,他開始懷疑起早上下的過於樂觀的結論。這霧看來不會是湊巧碰上的——難道蕩意儲當真想要一搏?雖然不合情理,但戰爭又何時以合情理的方式進行過?會不會蕩意儲已經明了王軍的計劃,知道了整個征徐大軍中的殺劫所在,這霧,就是預示著十二國聯軍的命運?

  大霧籠罩了八荒四合,獵獵作響。伯將不由想起了如今躺在幾裏地之外的巫如,這個據說能耐通天的人物,已經影響大周的政局達二十余年,她的病情和今日的形勢,是否有某種聯系?神一樣的人物病倒,該給天下帶來何種命運?遠的不講,單就眼前而言,她的突然病倒會不會和王軍莫名其妙的戰略變化有關系?有沒有可能,齊軍原來在總攻的計劃當中的角色,只是因為此事而臨時更改?王軍大營把征徐大軍的軟肋暴露在司城蕩意儲的面前,到底是何用意……他的心如同滾鍋般,翻起沉下,撲騰個不停。

  說到底,司城蕩意儲會進攻聯軍嗎?盡管疑慮重重,他心裏卻仍舊固執地認為不會。在十萬大軍環伺之下,攻擊諸侯聯軍,在戰略上毫無價值可言,而一旦失敗可能就意味著徐國的最後敗亡。會嗎?……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