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暮聲 楔子

  秋天了,我最喜歡的季節。

  炎熱與躁郁都隨著沉寂的蟬聲遠去,一切生命都在風暖雲闊下,呈現出飽滿而精神的一面,應和了這個季節的特質——收獲。

  從西安回來已經好些天了,附近的學校也開學一個多月了,可我發現,不停出了一點問題——本該隨著這幫小饞貓的回歸而直線上升的銷售額,不但沒有上升,反而下降了許多,放學後總是熱鬧的店堂,變得冷冷清清,與往日之景大相徑庭。

  雖然不停的銷售額的高低,於我的經濟狀況並不具有實際意義,可我好歹也經營它快一年了,好歹也認認真真地將它當成事業在做,好歹我也習慣了店裏人來人往的情景。突然的冷清,我不習慣。

  我想了想,打發胖子和瘦子出了門,要他們到不停的周邊去走走看看。

  傍晚,兩人回來,帶回的消息,果然應了我的猜測。

  就在與不停隔街相望的地方,新開了一家店,也是賣甜品的。

  根據胖子和瘦子的口供,這家店並不太具備與我的店搶生意的資本,因為比起不停裏頭琳瑯滿目,色味俱全的甜品們,該店售賣的產品實在單一並且低端——棉花糖,哪裏只賣棉花糖,各種顏色各種口味。

  插在玻璃櫃裏的棉花糖,像偶爾停留的雲朵,用不同的顏色表示不同的心情。

  那些曾經留連於不停的小饞貓們,似乎將全部心思都放到了這些綿軟易化的東西上,它對他們的誘惑,在極短時間內戰勝了他們對往日所愛——也就是不停裏的各種甜品的鐘情。

  直覺告訴我,這是反常的。

  自打陪九厥那廝去了一趟先,準確說,是在回來的飛機上,偶然截獲了那一道窺視我,卻尋而無蹤的視線之後,心裏便存下了些微的不悅,或者說不安,再或者說是某種隱於暗處的,未知的東西,以並不友好的姿態在悄悄滲透進我的生活,可我卻暫時無法捕捉到它。

  都說女人的直覺是敏銳且精確的,何況我不止是女人,還是女妖。

  那家店的店名,與我的不停一樣古怪,叫做——

  暮聲。

  聽說,“暮聲”的老板,也是個女的。

  我想,敦親睦鄰是好習慣,哪怕是所謂的競爭對手,也應禮貌拜訪。

  暮聲離不停並不遠,不過隔著一條街。但我想,我將要跨過的,絕不止是一條街的距離。

  外頭起了風,今天沒了陽光,溫度陡降,胖子和瘦子忙著翻箱倒櫃找厚衣裳,房間被弄得亂七八糟。

  我今天沒心情吼那兩個禍胎,只端著茶杯站在窗前,從茶杯中漸漸散去的熱氣裏,怔怔看著院子裏,無數金黃的葉片,簌簌落了滿園。

  那道一直讓我耿耿於懷的目光,似從每一片落葉上折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