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靈犀

丁小錯一連三天沒去上課

她像一只掉進火鍋裏的螞蟻,蹲在位於市中心那家最大最豪華電影院三樓的男衛生間裏,對著一只馬桶長籲短嘆——她把師傅交給她看管的靈犀劍弄丟了!

這也太衰了點吧!這把劍一直以一個小光團的形態躺在項鏈墜裏,掛在她脖子上好幾百年了。期間她經歷過無數次劇烈運動,比如被師傅像個保齡球一樣往天上扔,比如學校運動會等等,這條鏈子都像長在她身上似的牢不可破。哪曉得那天晚上她不過是看完一場《阿凡達》,有點內急就圖方便溜進影院的男衛生間,正要翻開馬桶蓋,脖子上的赤金鏈子竟然莫名奇妙斷開了,掉進了馬桶裏。

當時馬桶蓋還沒翻開,也就是說,那條裝著靈犀劍的鏈子,穿過了厚厚的蓋子消失了……她那個酒鬼師父曾跟她言之鑿鑿——劍在人在,劍不在……永遠有多遠,你就滾多遠!完了,這次真完了,要是被她的小氣師父知道她跟人打賭贏了一張《阿凡達》3DIMAX電影票卻沒有上繳給他老人家再加上弄丟了靈犀劍,兩條大罪,她上吊百次也不足以平民憤。怎麽辦?找人江湖救急!

當然,除了我這只開甜品店的千年樹妖,還有誰能幫她?逼著丁小錯買了一打甜的膩死人的香草松糕後,我告訴她,她的鏈子大概是掉入了時空的縫隙。要找回,只有跟著它到“那個世界”去。她不寒而栗地打了個噴嚏,抱著一整盒香草松糕回去了

翌日,陽光燦爛的星期天。胖子跟瘦子很灰姑娘地揮舞著掃把與抹布,鬼鬼祟祟在我跟九厥身邊盤旋,努力竊聽我們的談話內容。

我得承認,這麽多年了,每次見到這個天生一頭湖藍色頭發的男人,我都會暗罵,這老東西,還是帥得驚天動地!早在我剛剛修成人形的時候,便結識了九厥,他常常來我居住的浮瓏山,找另一個男人下棋。那時候,我無限討厭他一口一個小樹妖地叫我,但以後卻因為有了他一次又一次的相助,我才安然度過。誰說男女之間沒有真正的友誼,我跟九厥就是領軍人物!

“能采訪您一麽?”我坐在他對面,誇張地舉起啃了一半的什果奶油甜筒,伸到他面前,“請問,丁小錯是你的徒弟,還是欠你錢的路人甲或匪兵乙?”

“徒弟啊。”九厥喝了一口杯裏的紅酒。他的飲料,歷來只有酒,沒其他。我收回“話筒”,挑眉質問:“哪有師父故意整蠱徒弟的?那條裝著靈犀劍的鏈子分明是你搞的鬼!讓她來找我幫忙,也是你故意下的套!”

“徒弟的業余作用就是被師父整蠱。誰讓她私吞《阿凡達》的電影票!”

“你的人品果然像你的頭發顏色一樣變態。”

“謝謝誇獎,你的冰激淩要化了。”

我一口吞了甜筒,沒好氣地說:“你這樣把她扔進另外一個時空,不怕她出事?”

“別忘了她是一只靈犀,還在月老身邊服役過。她應付得來。萬一應付不來,那就活該倒

黴。九厥邊喝著從來都不給我付錢的霸王酒邊問,“你信不信命運這個東西?”

“信命,不認命。”我答得幹脆。

“呵呵。”他的眼神突然延展得很遙遠,“如果有機會重來一次,既定的命運,是否能被改寫?”

“沒有如果。”我搖頭,“已經發生的,無法改變。”

“未必。”九厥狡黠一笑,攤開手掌,一盞纖小精致、雕成羽翼形狀的朱紅燈盞浮現而出。

“觀時女仙的朱雀燈?”我一驚,脫口而出,繼而賊賊地一眯眼,坐到他身邊,“偷的?”

“切!”九厥不屑地白我一眼,“三界之中,我粉絲成群。不過借用一盞燈,有何難!”

他引進杯裏最後一滴酒,轉著酒杯,自言自語般道:“個人的一生裏,都有一個必須要

去的地方,一個必須要見的人,一分必須要正視感情。妖怪也一樣。”

他突然莊重的神態很快又恢復到慣有的變態,壞笑:“其實我只是想做個實驗。”

丁小錯到現在依然不能接受,自己從一個馬桶裏調到另外一個時空的事實。那只邪惡的樹妖說什麽來著,對,她給了自己一道符,讓她貼到吞掉項鏈的馬桶上,還叫了她幾句古怪的咒語。然後……眼前有無數犀利光芒閃過,那個馬桶在眼前華麗麗地裂開兩半,露出個發出詭異白光的洞,一股根本無法掙脫的吸力湧出牢牢地卷裹住了她,一把將她拽進了洞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