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節 退讓(下)(第2/3頁)

“老尚書持重謹慎,所言甚是,朕這就下令各部兵馬加強戒備,以防孟太保偷襲。”

“陛下聖明,微臣鬥膽建議陛下,既然北逆拓跋已經伏誅,大軍駐留於此已無意義。陛下離京日久,洛京臣民皆思念聖顏,也該是班師返京的時候了。”

大帳中頓時靜了下來,皇帝慕容破眯起了眼睛:“老尚書,在這裏的,都是朕的股肱心腹,有什麽話,你不妨詳細說來,無須顧忌。”

望著皇帝咄咄逼人的眼神,慕容淮心中暗嘆:偌大的朝廷,不可能全是蠢人,這點事情都看不到,只是大家都選擇了明哲保身罷了。罷了,有些話,總要有人說的。為了慕容家的基業,只能由自己來當那個出頭的烏鴉了。

“微臣惶恐。陛下,朝廷行營離東平軍實在太近了,兩軍近在咫尺,東平軍急驟行軍,三個時辰就能撲到我軍陣前,一旦驚變驟生,王師恐有措手不及之災。

微臣建議,陛下今晚率行營主力後撤三十裏,留下數旅兵馬讓微臣留守大營,監視東平兵馬動向。這樣,即使有何變故,陛下和王師主力起碼能得到通知,不至驚變驟然,驚擾了皇駕。”

“老尚書,你已經肯定,孟太保肯定敢動手了?”

“據微臣所知,孟太保自出道以來,身經百戰,至今不曾敗績。屢戰屢勝,東平軍上下早已養成了兵驕將傲,孟太保又是少年輕狂,吃了這個虧,微臣覺得,他決計沒有善罷甘休的道理。”

慕容破微微頜首。內心裏,他相信慕容淮的判斷是對的,但慕容淮的建言,他卻是不能采納——十二弟也太不知輕重了,自己叫他詳細說來,他還真的把事情說透了。當著眾臣的面,自己這個皇帝被孟聚一封奏章就嚇得連夜逃跑了,尊嚴何存?

事到如今,關系朝廷尊嚴,就算孟聚要來報復,自己也只能兵來將擋了。

朝會足足開了一個時辰,慕容破拒絕了撤退的建議,但下令金吾衛各路兵馬進入臨戰戒備,嚴防東平軍偷襲。至於孟聚發來的那份奏章,朝廷決定沉默以對,拒不回應。

開完朝會,慕容破回自己帳中。他看了一陣軍情奏章和政務奏章,一更時分才上床休憩。剛沉沉睡下不久,他就被外面的喧嘩聲驚醒了。

“帳外何人?何事喧嘩?”

過了一陣,侍衛進來低聲稟報道:“陛下,兵部尚書慕容淮緊急求見。”

慕容破陡然從榻上驚起,他說:“立傳,請老尚書進來。”

慕容淮進來時候,慕容破在自己這位素來以沉穩持重的族弟眼中窺到了一絲驚惶的味道,他預感到了不祥。

兵部尚書跪倒:“打擾陛下休憩,微臣死罪。”

皇帝披衣起榻,問:“十二弟,可是東平軍來襲了?”

“尚未見東平軍蹤影,但微臣察覺一事蹊蹺,心中驚惶,不敢耽擱,只能速報陛下決斷。”

“何事?”

“陛下,葉家派駐我軍中的暝覺師,皆已全部失蹤!”

皇帝一震,他臉色大變:“十二弟,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今日——哦,該說是昨日午時起,他們就開始陸續離營了。”

“昨日午時?”皇帝勃然憤怒:“這麽久了,這麽大的事,為何無人稟報?”

慕容淮臉露苦笑,搖頭不語——自從結成同盟以後,葉家在金吾衛中就派遣了八十多名暝覺師助戰,這些暝覺師分配在金吾衛的各旅兵馬中。從昨天中午起,這些分布在各旅中的暝覺師紛紛自行離營了,旅帥們也沒注意到——這些暝覺師大爺在金吾衛軍中的地位尊崇,平時就是不受軍紀管束的,一向我行我素,誰也管不了。

即使有個別旅帥注意到自己軍中的暝覺師走了,他們也只以為他是暫時離開了,完全沒意識到這件事的重要性,更不要說向上稟報了。

這件事發現,還是晚間慕容淮巡營時偶然發現的。他巡查各部兵馬的營地,忽然意識到,自己走了五個旅的營地,居然連一個暝覺師都沒看到。他這才察覺不妙,立即派人去各營點查,結果是令人震驚的:葉家支援給朝廷的近百暝覺師,在白天裏已經全部消失無蹤了。

聽完慕容淮的報告,慕容破深深蹙眉。良久,他狐疑地說:“葉家?他們在搞什麽鬼?”

“陛下,微臣聽說過一段舊聞,東平孟太保以前與葉家頗有淵源。當年,孟太保就是葉家小姐葉迦南的部下,後來葉迦南小姐被北疆軍頭所害,孟太保誓言為她復仇,踏破連營……”

“這件事朕也聽過。”慕容破打斷他,他的目光炯炯發亮:“十二弟,你的意思是說,葉家有可能與孟太保聯手對抗朝廷?”

“微臣惶恐,此事不可不防。但陛下,現在有更要緊的事:那批失蹤了的暝覺師,他們去了哪?”慕容淮神情驚惶,他喃喃地重復問道:“他們去了哪呢?去了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