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節 警告(第3/4頁)

所以,回去時候,孟聚是把這件事當做笑話說給文先生聽的:“先生,我得到消息,皇叔在相州和兗州一敗再敗,已經站不住腳了。有人推測說,他們將直奔咱們濟州過來——哈哈,真是好笑。”

聽到這消息,文先生的反應卻很奇怪。他想了一陣,問道:“主公,皇叔敗退兗州弘德城的消息,是真的嗎?”

“這個倒是真的。”

“兗州弘德城……離我們也不過五百多裏了。學生覺得,按照皇叔的性子,這確實是很有可能的事。主公,大戰迫在眉睫,您最好早作準備了。”

葉劍心這麽說,孟聚還不如何放在心上,葉家老大瘋癲又不是第一次了,但文先生思慮周密,素不輕言,連他也這麽說的話,這就由不得孟聚不重視了。

“為什麽呢?難道拓跋雄會以為,他打不過朝廷的金吾衛,難道會在我這邊會占上便宜嗎?皇叔若來濟州,前有我們東平軍攔截,後有朝廷的追兵,他不是自尋死路嗎?”

“主公,此事無關軍事,純是政略上的考量——呃,這麽說吧,倘若主公您與朝廷兵馬會師並肩進剿叛逆,主公您會全力進攻叛軍嗎?”

孟聚立即大搖其頭:“當然不!我軍是偏師,只承擔配合之職。既然有朝廷兵馬在,那正面進攻之事,自然是他們擔當了——頂多王師進攻之時,我軍幫他們掠陣就是了。我會親自上陣,為他們擊鼓助威的。”

要知道,兔子逼急了還會蹬腿咬人呢,兵法也有說“歸師勿遏”,陷入絕境的死兵抵抗往往是最為激烈的。剿滅叛軍那是慕容家著急的事,孟聚才不願消耗自家的精銳來跟拓跋雄那些死定的殘匪對拼呢。

而且,就算孟聚恨拓跋雄恨得咬牙切齒,他也不敢全力跟拓跋雄的殘部開戰,以免兩敗俱傷之後,被朝廷兵馬撿了便宜——這並不奇怪,朝廷至今不敢動東平,一是顧忌叛軍尚存,二是因為東平兵馬強悍。但倘若東平軍跟拓跋雄火拼之後,叛軍被滅了,東平軍也是實力大損的話,難保朝廷不會動了什麽壞心,順手把孟聚也給做掉了。

文先生望著孟聚,他輕聲說:“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主公有此顧慮,那也是正常。”

“這又如何呢?”

“沒什麽,只是朝廷也會這麽想的。”

孟聚一愣,他的臉色陡然凝重,緩緩坐下。

“我明白了。”

孟聚固然是顧忌朝廷的追兵,慕容家又何嘗不在顧忌孟聚這個武力超群又是心意叵測的地方鎮藩?拓跋雄殘部直奔濟州而來,並非要尋孟聚交手——相反,他只是要制造一個大家都有所顧忌的混亂格局。到時候,東平軍和朝廷兵馬各懷異心,心中提防,誰都不願全力進剿拓跋雄,這樣,拓跋雄就能從中牟利,尋得一條逃生之路。

“但這樣,拓跋皇叔未免也太冒險了吧?他這計謀倘若不能得逞,邊軍余部就會在我們與朝廷的夾擊之下變成齏粉了。”

文先生淡淡說:“投之亡地然後存,陷之死地然後生。皇叔這樣被朝廷追著打,本來就是死路一條了,即使計謀失敗,他也不過照樣是個死字,還能壞到哪去?

既然怎樣都是死路一條,皇叔還不如幹脆逃入濟州,將大帥您這支生力軍拖入局中。多了大帥您這個變數,水就被攪渾了,皇叔就有了施展手腳的機會。到時候局勢一亂,說不定就會有什麽變化呢?”

“嘿嘿,拓跋皇叔未免也把我看得太蠢了吧?既然我已看破他的計謀,怎還會中他圈套?”

文先生搖頭:“主公,您機敏睿智,學生相信,屆時朝廷的統兵將帥也不會是庸者。皇叔這計謀甚是粗淺,明眼人只要稍加思索就能看穿了。但看穿歸看穿,誰都沒辦法,這本身就是光明正大的陽謀來著。

主公,學生鬥膽敢問,你能不能讓開一條路,放拓跋皇叔北上?”

孟聚斬釘截鐵道:“絕不能!”——拋下昔日葉迦南的恩怨不說,單就說利害關系,現在東平軍的主力雲集濟州,再往北的冀州、中山郡、並州等地都是兵力空虛,幾乎是毫無防備。這些新征服的州郡好不容易重整了秩序,若讓潰敗的邊軍逃進去,這些亂兵還不把自己的地盤給糟蹋光?不說別的,光是在冀州的江海軍屯,孟聚就投入巨資,耗費巨大。到時候被亂兵沖擊過,那筆投資和心血就得全部泡湯了,孟聚怎能答應?

文先生微微頜首,又問:“主公,學生鬥膽再問,如果朝廷兵馬與您毗鄰駐紮,您能否對他們全心信任、毫無戒備?”

“不可能!”

“主公,學生鬥膽三問:以我軍實力,能否一邊與叛軍交戰,一邊又應對朝廷兵馬的全力偷襲?”

“這,我們一家打朝廷和皇叔兩家,應該還是辦不到的——文先生,您不必再說了,我明白您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