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節 血夜(第4/7頁)

就在那火光中,無數的人影在奔走呼號,慘呼聲、鏗鏘的金屬撞擊聲混雜成一片,那聲音混成了一片宏大而雜亂的雜音,直沖雲霄。

在那火光明耀處,傳來了轟隆的交戰聲音,在紅亮的火光照耀下,激烈的交戰正在進行著,兩股鬥鎧正在惡鬥。三五成群的鬥鎧戰鬥群在火光中忽進忽退,那些魁梧的黑色身影反映著血紅的火光,伴隨著巨大的聲響,武器的撞擊聲響震耳欲聾。那些廝殺中的鬥鎧,猶如地獄中突然冒出來的修羅和惡魔,正在你死我活地爭鬥著。

孟聚甚是驚訝,擁有精銳兵馬的前軍和押營親兵的中軍都是一擊即潰,為何反而是一幫戰鬥力低下的輔兵和輜重兵反倒能堅持抵抗得更久?

但他已經沒空思考這個問題了,他剛趟過一片著了火的草叢,繞過一輛翻倒的馬車,迎面就撞上了一名鎧鬥士。

這是一名穿著虎式鬥鎧的鬥士,手提佰刀,身子晃蕩著,像是還不適應身上的鬥鎧。很顯然,這次的遭遇對他也是一樁突然事件,看到孟聚突然從火光後冒出來,這鎧鬥士愣了下,站住了腳步。

就在他停步的時間,孟聚已經動手了,只聽“噌”一聲脆響,孟聚手中的佰刀已經準確地捅穿了對方的護喉,激湧而出的鮮血濺到了孟聚的覆面上。

這名鎧鬥士丟下了長刀,抱著自己的喉嚨翻倒在地,痛苦地來回翻滾著。氣管被割斷了,他說不出話來,一張猙獰的鋼鐵面具蓋住了他的臉面,只有透過覆面的一雙眼睛在死死地盯著孟聚,嘴裏發出含糊不清的“咯咯”聲,在地上滾來又滾去。

與對方眼神接觸,看到對方不甘又絕望的眼神,孟聚突然醒悟過來:自己殺錯人了,這應該不是北疆軍的鎧鬥士,而是護衛後軍的金吾衛士兵。

這時,有人在他身邊大聲地說:“鎮督,請您當心,敵人的鎧鬥士披著白色鬥篷!”

孟聚低沉地“嗯”了一聲,望向地上倒下的那名鎧鬥士——果然,他的背後並沒有白色的鬥篷。他艱難地把目光從那瀕死士兵的眼睛裏移開,投向了那片如火如荼的戰場。

在那片火光中,兩軍鎧鬥士正在廝殺,金吾衛最後有組織的殘余力量正在敗退。看到這一幕,孟聚突然意識到,自己一直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交戰的北疆軍和金吾衛,他們同樣穿著大魏朝的黑色制式鬥鎧,操著同樣的語言,有著幾乎同樣的軍旅編制和服飾——當然,交戰日久,雙方軍官肯定知道該如何區分敵友,但初來乍到的東陵衛卻不知道。依孟聚那天怨人怒的人緣,有哪個金吾衛將領會去提點他?

孟聚冷笑著,用力揮舞手上那杆滴血的佰刀,血珠被遠遠地甩開了,飛舞的刀刃在火光中泛出一道白亮又清冷的軌跡。

“跟我上,”年青將軍的聲音清冷又殘酷:“敵友難辨的,都殺了!”

……

孟聚領著麾下鎧鬥士,徑直向那拼殺得最激烈的戰場奔去。一路過去,他們看到了一片混亂又動蕩的情景,大群的潰敗士兵、民夫和輔兵從他們身邊奔過,逃難的人群洶湧如潮,簡直像被那狂風掀起的浪頭,驚恐萬分的情緒控制了所有人,潰敗的人潮搶奔逃竄,呼號慘叫,自相傾軋、自相踐踏。烈焰焚空,鐵騎轟隆,激戰方烈,猶如世界末日一般的恐怖和絕望氣息已經控制了所有人,哭嚷之聲震撼天宇。

越向前走,離戰場越近,逃亡的潰兵人潮漸漸稀疏,孟聚穿過大片亂七八糟橫垮在道上的糧車和輜重,那些駕馭車隊的民夫和輔兵大多已經逃散,只剩數以百計的運糧車和輜重被丟棄在原地,堵塞了整條道路。在有些地段,鎧鬥士們不得不以佰刀將那橫跨在道上的糧車劈開,才能開出一條道來。

孟聚領著前鋒隊越過了一排翻倒的糧車,迎面的火光中突然竄來一群鎧鬥士。

在看到他們的時候,對方也看到了孟聚。這群鎧鬥士不呼喝也不喊殺,猶如夜鳥展翼一般迅疾地展開了隊列,朝著孟聚這幫人徑直就撲了上來。在他們背後,無數雪白的鬥篷連成了一片,那些迎風招展的鬥篷猶如白色的雲朵一般被火光映照著,燦爛無比。

在這群沉默的鎧鬥士身上,有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幹練和利索,猶如伏在草叢中的赤練蛇瞄準了獵物突然暴起,他們就這樣毫無征兆地突然沖了過來,甚至無視這邊人多勢眾——倘非百戰精兵,絕無這種目空一切的傲氣和自信,也不可能有那種迅若雷霆的反應和速度。

孟聚立即就能斷定,這夥鎧鬥士,定然是北疆邊軍中的精銳。

敵人來得太快,孟聚連叫一聲都來不及,戰鬥已經展開了。鎧鬥士們撲近,作勢正要廝殺,忽然手臂齊齊一揚,尖銳的破風聲嗤嗤作響,一波弩箭矢鋪頭蓋臉地砸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