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節 欽差(第4/6頁)

當下,歐陽輝連忙去找孟聚,他說:“鎮督大人,京官歷來是難侍候的,卑職看,那黃禦史多半是想撈錢吧。依卑職的淺見,不如封點‘冰敬’打發他算了,省得他刁難我們。”

孟聚思慮再三,還是沒有答應。倒不是他吝嗇銀子,只是他總覺得黃然這事透著蹊蹺。對於地方的官員,洛京的官員有一種天然的優越感,何況是禦史台的官員,他們不把自己看在眼裏,這倒也不稀奇。但按理說,魏平來北疆的第一站選擇了東平,示好的味道已經很濃了,這位黃禦史卻這麽跳出來刁難自己,孟聚總覺得有點不對勁。而且看黃然眼神裏對自己的憎惡,這已經超出了尋常京官刁難地方官的範疇了。孟聚直覺,這不是銀子能解決的問題。

“不必理會他。這種小吏,我在洛京時見得多了。小鬼難纏,閻王倒還好見。既然欽差車隊後天能到,那現在離我們肯定也不遠了。我們不如順著大道一路過去尋找欽差車隊就好,估計也就百來裏的路程了。只要我們能見到魏中丞,那廝就沒搬弄是非的機會了。”

歐陽輝顯得很驚訝:“出省界去迎接欽差?大人,這好像不合禮節吧?”

孟聚說無妨。他說,既然在省界邊上迎接欽差是為了顯示誠意和恭敬,那出省拜接,那自然顯得更恭敬了。雖然自己貿然跑進朔州的地頭上迎欽差,這事可能會讓朔州巡撫孫翔有點不高興,但顯然還不至於讓孫翔對自己懷恨在心吧?

說幹就幹,當下孟聚領著十幾個護衛和歐陽輝等隨行官員,趁著晨光策馬出發。當天就出了省界,進了朔州的地頭。到日落黃昏時,人馬疲憊的這一行人奔到了朔州的南懷城。孟聚隨便找人打聽了一下,立即就知道,朝廷過來的欽差剛好經過這裏,恰好留宿在南懷城縣衙裏。

孟聚進城,找家客棧洗漱一番,換上了官袍。看著天色還沒完全黑下來。他領著部下們徑直來到了縣衙門口,幾個洛京口音的官兵攔住了他們:“幹什麽的?欽差所在,不得騷擾!”

“麻煩貴官通報一聲,東平陵衛同知鎮督孟聚前來拜見欽差魏中丞。”

聽到孟聚自報官職姓名,幾個官兵都是一愣。有個披魚鱗甲挎雁翎刀的軍官站出來,上下打量孟聚一番,問:“東平鎮督孟大人?”

“不敢,正是在下。請問大人尊姓大名?”

軍官眼中寒光一閃,他拱拱手:“某家當不起鎮督稱大人。某家只是金吾衛的第二橫班的管領衛鐵心。孟鎮督,您可帶了官碟告身?”

“衛管領,幸會。因為來得匆忙,在下沒帶官碟,只帶了東陵衛的腰牌,不知可不可以?”

檢查了孟聚的腰牌,衛管領問:“孟鎮督,你該在東平迎駕的吧?怎麽跑到朔州來了?”

孟聚笑笑,沒有回答。但那笑容,那衛管領已經看懂了:“這不是你一個小管領該多嘴問的事。”

被孟聚頂了回來,衛管領臉上不現喜怒,他淡淡道:“孟鎮督是北疆大臣,您來拜見欽差大人,某家不敢不通報。但欽差願不願意見,卻也由不得某家。有得罪之處,尚請鎮督見諒。”

這本來只是平常的場面話,但這位青年武官淵停嶽峙地淡淡道來,自有一股不卑不亢的氣勢,孟聚不由多看了他兩眼,拱手道:“有勞閣下了。”

“不敢,請孟鎮督和諸位大人稍候。”

那軍官轉身往縣衙裏走進去了,孟聚一行人在縣衙大門外等著。趁著這時候,歐陽輝對孟聚小聲說:“鎮督,這個衛管領好傲的人啊!鎮督,您剛才該給他塞個紅包的。”

“歐陽,不要亂說。這個衛管領,不是一般人。”

其實孟聚本來也打算在求見時給門官塞個紅包的,但看這軍官的談吐,偉岸中帶著凜然,有種不怒而威的氣勢,孟聚委實不敢隨便塞錢褻瀆了他。這麽年青就做到了洛京金吾衛的管領,他該是洛京哪個世家的子弟吧?

歐陽輝搖頭晃腦地嘆道:“唉,洛京藏龍臥虎,那裏的水太深了!”

足足等了半個時辰,天色都全黑了,孟聚站得腿都酸麻了,縣衙裏才有人走出來,不過卻不是那位衛管領,而是一位穿著青袍打飛鳥補子的禦史。他喊道:“孟鎮督是哪位?”

“下官在此恭候。”

那禦史打量孟聚幾眼,眼中流露出一絲詫異。他說:“欽差大臣要見你,你跟我進來。”

孟聚轉頭對歐陽輝等人交代了幾句,跟著這位禦史一路進去。因為剛才等得太久,孟聚心中暗藏怨氣,也沒了搭訕的心情,就這樣一言不發地進去了。那禦史看著他冷峻,反倒對他來了興趣,問了他兩句,問他為什麽不在東平等候而是跑到了朔州。孟聚淡淡地說:“中丞大人遠道而來,下官迎得遠些也是一番誠意和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