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節 決斷(第2/9頁)

說,還是不說呢?

在這麽多同僚眾目睽睽之下,自己若是出賣了長孫都督,那日後只怕是永無寧日,這官也沒法當下去了。

自己咬死不說的話——孟聚這廝也未必真那麽大膽,敢對自己如何吧?倘若能熬過這關的話,那自己還能博個堅貞不屈的美名,今後傳出一段“書生吳文輝忠義折服野蠻鎮督”的佳話來,讓六鎮邊軍的大佬們聽到了,自己飛黃騰達那是不在話下了。

主意拿定,吳長史頓時壯了膽子。他大聲嚷道:“孟鎮督,你休要小覷了人!我吳文輝堂堂二榜進士,朝廷命官!我對朝廷盡忠,對朋友盡義,絕非賣友之人!有種的,你殺了我罷!”

官員們頓時紛紛贊嘆,都說吳長史當真好義氣,沒丟了大魏朝官員的臉面,實乃文人風骨吾輩楷模。

孟聚笑笑,露出了潔白的牙齒。他說:“吳長史當真好義氣。來人,送這位好義氣的吳長史上路吧,讓他為朝廷盡忠吧。”

幾名陵衛兵頓時撲上,他們如狼似虎地將吳長史就地按倒,逼著他跪了下來,一個拿著鬼頭刀的黑衣陵衛軍官快步走過來,臉寒似水,渾身煞氣。

看著這架勢,吳文輝頓覺不妙:怎麽回事,這事好像跟書上寫得不一樣?姓孟的不但沒被“折服”,看著還好像要動真格了!

沒等行刑的軍官走近來,他頓時殺豬般嚎叫起來:“我說,孟鎮督饒命!孟鎮督饒命啊!長孫壽跑了,長孫壽從圍墻那狗洞裏跑出去了!”

吳文輝慘叫連連,東陵衛軍官們嘿嘿嬉笑著,被俘的都督府官員們沮喪得如喪考妣,頭低得都擡不起來。大家也不知道是該鄙夷吳長史還是那個鉆狗洞逃跑的長孫壽。吳文輝每喊一聲求饒,就等於往他們臉上打了一記耳光,都督府的臉面都挨這兩個家夥丟盡了!

孟聚眉頭一蹙。與旁人不同,他對長孫壽的忌憚更深了。這家夥還真是個人物啊,得勢時囂張,眼看形勢不妙,堂堂一省都督,逃命時連鉆狗洞都不怕——這樣能屈能伸的人物,那是做梟雄的大好料子。

孟聚還怕吳文輝所說不實,他把官員們分開問了一通,回答都是差不多,淩晨三時許,接到東陵衛軍隊出動的消息,長孫壽召集了都督府的文物官員,下令組織防衛。那時大家都很驚惶,混亂中,也不知道長孫壽什麽時候跑了。

東陵衛過來時,後續的部隊已封鎖了靠近都督府的幾條街,孟聚知道長孫壽走不遠的——就算他能混出去也沒用,各處城門都被守備旅守得死死的,他出不了城。

“長孫壽應該還藏在都督府裏!給我搜,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來!”

搜查令一下,各路參戰兵馬頓時歡呼雷動。攻入了都督府之後,看著裏面華貴珍惜的園林和各處建築,陵衛兵們早就讒得垂涎三尺了,只是限於軍令不敢亂來。孟鎮督搜查令一下,各路兵馬頓時放開了手腳,士兵們歡呼一聲,潮水般湧入了都督府各處豪華的府邸裏,到處都傳來了士兵們的歡呼、女子的驚呼和男人的哀求聲。

官員們頓時臉色大變。他們很多人都把家安在都督府裏,孟聚縱兵大掠,他們都擔心起家眷來,但吳文輝的前車之鑒在那裏,孟聚陰沉著臉站在那,兇悍得活像一敦煞神,誰敢惹禍上身向他出聲求情?

倒是東陵衛裏有人看不過去出來說話了。呂六樓站出一步,低聲說:“鎮督,兵需束不可縱。兵一旦放野了性子,以後就不好帶了。”

“知道了,六樓。你帶人去守住都督府的藩庫,莫要讓人搶了那裏。”

深沉的夜色中,無數的火把在烈烈地飛舞著,東陵衛士兵黑色的身影覆蓋了都督府的每一個角落,在典雅華貴的都督府建築間,到處都是踢門的破碎聲和兇惡的喝叱聲。不時有男男女女被從躲藏的房間裏被趕了出來,哀求聲和哭喊聲響徹一片,劈裏啪啦的家具破碎聲不斷響起。

聽著遠處傳來的這一片喧囂,官員們臉色慘白,身子顫抖得跟風中的葉子一般。他們並不單是在為自己的家人和財產擔憂,他們更為自己的性命憂慮。大家都不由自主地把哀求的目光投向了孟聚身上。

孟聚佇立在原地,對遠處傳來的那一片喧囂恍若不聞。

其實,孟聚也不想帶一支土匪軍——沒吃過豬肉起碼也看過豬跑路,後世那些秋毫無犯的王師他也在史書上見過,但這種事,說來容易做來難啊!

倘若自己是一員普通的朝廷武將,那他可以用朝廷的大義和紀律來約束部下們;

倘若孟聚已經決定扯旗反朝廷了,那他也可以用打天下後享富貴或者驅逐韃虜恢復華族的偉大理想來忽悠部下們賣命;

但現在,孟聚的地位十分尷尬,自己還是朝廷的官員,不敢名正言順地扯旗造反,卻要領著部下們去幹一些出格事,沒辦法,現在的他只能揮舞起金錢的大棒,以利動之了。不然的話,攻打都督府這麽大的事都不給部下們一些好處,下次誰還肯為自己賣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