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節 奸雄(第2/2頁)

那女人當即報官,祁灃縣衙捕快抓住賣衣裳的販子,一審才知這衣裳是從一個逛街的老兵那買的。捕快又帶著那小販在集市上認出了老兵,一問才知他是申屠絕的部下,衣服也是隊伍裏發的。

當時申屠絕是駐軍管領,祁灃縣令不敢怠慢,親自上門向他詢問贓物的來歷,申屠絕說這是從魔族那邊搶來的戰利品,分給士兵們禦寒,祁灃縣令也無話可說,只好回去。

但當晚就出事了,縣衙失火,知縣被燒死,那個寡婦也挨強盜入屋被滅了門,所有案卷材料全部失蹤——好在縣衙裏還有一個師爺逃脫了,他不敢再留在祁灃,偷偷跑回武川首府報告了東陵衛。

這個時候,偵察組才察覺,申屠絕有重大嫌疑:發案的區域都是他的防區。他在白羊郡,白羊郡的商隊就出事;他調到南平,南平附近又發案。申屠絕當時任管領,統帶一營兵馬,全部是訓練有素的捍卒,對申屠絕忠心得異乎尋常,這營人馬非常團結,而且士卒在外出手闊綽。

當時江震要下手把申屠絕給辦了,但這廝運氣好,武川都督拓拔鋒跟江震不對頭,江震想拿人他就要保人,說申屠絕怎麽說也是個正六品官,你們抓人起碼得拿證據出來,難道不能是魔族襲擊了車隊搶走東西然後申屠將軍又奪回來?

雖然明知道魔族搶東西犯不著每次都殺人滅口,但因為東陵衛確實沒有證據也不好動申屠絕,再加拓拔鋒的阻撓,事情只好這麽拖下來了。

那次以後,可能是知道自己被東陵衛盯上了,從此申屠絕就再也沒有作案,於是證據也一直拿不到。好不容易拖到拓拔鋒調回洛京,江震正想下手,不料申屠這廝不知如何巴上了六鎮大都督拓跋雄,居然當了統領,現在更是拿他沒轍了。”

“邊軍假扮馬匪搶劫?申屠絕,他竟做出這種事來!?不可能吧?”

“這不算什麽啦!申屠絕作惡不僅如此。那幾年我們與惡恐離議和,邊關難得平靜一陣,大夥都高興,唯有申屠不高興,因為邊關平靜,他沒功可立也撈不到晉升。為制造邊釁,他在草原上燒殺掠奪,虐殺魔族那邊的婦孺,然後倒打一耙說是魔族襲擊了他,幾次下來,魔族對我們恨之入骨,也以牙還牙地打殺過來,這樣彼此攻殺,申屠絕就順勢立功了。

每次出擊回來,申屠上繳的首級都是最多的——別弄錯,那可不是魔族的首級,他屠了幾個村子,拿平民的人頭回來再剃上魔族的發髻,交的首級數目誰都比不上他。

不但殺良冒功,他甚至連自己人都不放過。有幾次,他看著友軍跟魔族拼殺而按兵不動,眼看兩邊死傷慘重了才出動,不但把魔族給消滅了,順手把友軍剩下的人也給幹掉了,連傷兵都不放過,統統割了首級去領賞——戰功兩個人分享哪有一個人獨享來得豐厚?

你該明白,申屠絕這廝壓根不是人,他是一條瘋狗,一條嗜血的瘋狗!

其實,易小刀說得還是有點道理,倘若來勸我的不是他們而換了其他將領的話,說不定我還同意了。但是申屠絕,跟他一起出戰並肩戰鬥?我信不過他!”

葉迦南一口氣說下來,顯得有點激動。她看到茶幾上二人用過的杯子,厭惡地皺起眉頭,揚聲叫道:“來人啊!”

一個侍衛應聲出現在門口:“大人?”

“把這兩個杯子收下去,砸碎扔了!”

想著葉迦南方才應酬二人時候言笑嫣然,孟聚怎麽也想不到她對二人竟是如此痛恨。

那個剛勇、寡言少語的申屠絕,竟這麽喪盡天良。擅挑邊釁,殺人越貨,殺良冒功,攻擊友軍——壞人自己見得多了,但壞得這麽徹底,滿手血腥卻在悲天憫人,一副壯志難酬的忠臣志士樣子,竟連平時自詡目光敏銳的自己都騙過了。

想到竟然把這樣的奸賊誤認為是好人,孟聚不由得冷汗直冒,深感世事復雜,人性險惡難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