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值不值得

廣陵城東海岸籠罩在一種古怪的氛圍中。

沈辭鏡隱約差距到此刻有什麽地方變得不對, 比如說面前這位“小龍王”陸乘舟就突然對他就生出了一種如避瘟神一樣的情緒。

可他偏偏不知道這一切從何而來。

沈辭鏡不明白太多的事了。

他不明白陸乘舟為何突然微妙地開始討厭他,就好像他不明白為什麽徐觀己突然崩潰,因為在他看來, 這一切明明都是理所當然的——人都會有難以面對自己的時刻, 理所當然,但逃避無法解決問題, 人必須迎難而上,要麽重拾初心,要麽面對接受全新的自己。

遇到困難,解決困難就是了。

為何偏偏徐觀己會露出那樣難過的神色?

沈辭鏡不明白。

他有太多的事不明白。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腦海被無數個“為什麽”所充斥。

直到下一刻, 一聲呵斥將他驚醒。

“誰?!誰在那兒?!”

沈辭鏡驀然擡頭,環視四周,周圍空無一人。

他的視線在陸乘舟身上定格, 陸乘舟眉頭緊皺, 神色微沉。

“有人在看著我們。”

“有嗎?”沈辭鏡反問, 他什麽都沒感覺到。

陸乘舟肯定說:“有!”

因為修習著水系功法的陸乘舟可以清楚感到, 東海岸環繞的水汽稍稍出現了偏移。

——有人從這裏取走了一樣東西!

……

城主府內, 當熊熊大火於東海岸燃起的那一刻,陸鐸公就開始坐立不安了。

他想要去看是誰這樣膽大包天敢在廣陵城內放肆, 想要知道遲遲不來的東方高我究竟發生了何事, 想要知道心中突然生出的忐忑和不安到底從何而來……但他不敢動,甚至不敢不笑。

直到後殿的陸乘舟離開,一會兒, 東海岸的大火也隨之熄滅後, 陸鐸公終於松了口氣, 稍稍安定下來。

而就在這時, 他看到貴客身邊有濃郁的陰影如泥漿湧來,塑出人形,而後,那人跪在貴客面前,頭低低的,聲音也低低的。

“大人,他死了。”

這一刻,這個男人明明就在陸鐸公的視線之中,但陸鐸公卻訝然發現自己的神識中完全捕捉不到這個人的存在,不但他嗅不到這人的半點氣息,就連光都無法在這人身下投下陰影。

這人分明就在陸鐸公眼前,卻又像是全然不存在的虛影!

陸鐸公若有所悟:聽聞魔尊身旁有位來無影去無蹤的近衛名為天南星……想來就是此人了?

楚風歌面前,天南星回稟了這句話後,便雙手奉上一樣東西,像是魂魄,又好像是一灘血、一團火焰。

楚風歌看了一眼。“以惡報惡嗎?”他伸手一招,那團汙血和火焰就被他攏入袖中。

陸鐸公不敢打探,甚至不敢多看,將頭低低垂下,只當自己耳聾眼瞎。

而後,楚風歌的聲音又一次響起:“可查明始作俑者了?”

天南星道:“是。他會選擇在這時**而亡,是因為他人慫恿。”

楚風歌:“誰?”

天南星像是有細微的停頓:“謝非言。”

“哦?他還活著?為何?”楚風歌道,“是誰負責的這件事?”

天南星沉聲道:“東方高我。”

聽到自己兒子的名字,陸鐸公驟然擡頭。

然而帶著黑鐵面具的魔尊看也不看他,嘶啞的聲音依然不緊不慢,帶著奇特的韻律:“他如今何在?”

天南星道:“與謝非言一同被困於三寶如意塔內。”

“為何如此?”

“謝非言設計將他誘入塔中,後又截斷出路,意圖將其誘殺塔內。”

“什麽?!”陸鐸公神色大變,終於明白心中的忐忑難安從何而起。

他縱身一躍,便要離開。

但楚風歌只是隨意擲出手中酒杯,那柔軟的金杯就在陸鐸公駭然之色中擊中他的氣海,後又將他擊出坐席,重重砸在宮殿一側堅實的墻面上。

劇烈的痛苦在這一刻傳遍全身。

分明陸鐸公已成為分神期的大能多年,是這一帶了不得的水上龍王,哪怕歸元宗白玉京都要看他兩分薄面,說不出的意氣風發、豪情萬丈……但這一刻,他卻像是再度回到了他的凡人之時。

痛苦、軟弱、無力。

“魔……魔尊大人……楚大人……”陸鐸公嗬嗬喘著氣,從墻上滑下,艱難掙紮,“若犬子有什麽冒犯的地方,請大人高擡貴手……留他一命……我保證……保證今後他定然不再懈怠……對大人您的命令……全力以赴……我保證……”

“求大人……高擡貴手,饒他一命……”

楚風歌側頭看他,神態近乎悲憫,但在陸鐸公充滿希望的目光中,他卻依然搖頭。

“生死有命,陸公何苦這樣執著?”楚風歌平靜勸說,“若貴公子命不該絕,那麽哪怕陸公不插手,他也會逢兇化吉,渡過難關;而若貴公子命中注定該有此劫,那麽哪怕陸公你再如何強求也挽回不了。既然如此,陸公何不坐在此地,等待結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