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驚聞

垂拱殿裏,趙恒端坐在上,看著面前兩位相公,心裏暗暗叫苦。

寇準板著臉,肅然道:“陛下,楊大歧偃正等人當年貪墨公款的證據都在這裏,此外還有楊大歧挪用公款,虧空府庫的賬目明細以及相關人員名單。”

趙恒低頭翻閱著奏折,看到上面一排排人名,尤其是看到名列第一的丁謂時,不由得閉了閉眼,顯得有些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寇準沒有停止,繼續說道:“臣還要彈劾參知政事丁謂,借主持這些工程之際與偃正、楊大歧等人沆瀣一氣,趁機貪汙受賄,中飽私囊。”

丁謂的手微微顫抖了下,面上卻很平靜。

趙恒停下了翻閱奏折的手,看著丁謂一臉冷淡的問道:“丁謂,你有什麽話說?”

丁謂上前,鄭重的一行禮,底氣十足的張口申辯道:“臣冤枉。”

趙恒合上奏折,靠在禦座上:“講!”

丁謂直起身子,目視著前方,一本正經地道:“楊大歧與偃正勾結,上下其手之事,臣也是今日才知曉。震驚之余頗為自責,是臣識人不明,馭下不嚴才發生這種事,若寇相公以此問責,臣不敢不應。然而寇相公說臣與他們上下勾結,沆瀣一氣,參與了貪汙受賄,中飽私囊,臣卻是萬萬不能認的。”

寇準臉上露出憤怒神色,轉過頭去盯著丁謂,厲聲質問道:“每一筆支出,都是你親筆復核,親筆畫押,若你不首肯,這些款項根本無法支付,你敢說你沒有參與其中。”

丁謂冷笑一聲,毫不客氣的看著寇準,反唇相譏道:“寇相公,你也是參知政事,你能確保你過手的每一樁公務都沒有紕漏?”

他一甩衣袖,向趙恒一揖,言辭懇切:“陛下,臣雖然是玉清宮和泰山封禪兩件事的主官,然而手頭的事情千頭萬緒,臣實在無法躬身每一件事。若是有人相互勾結,瞞天過海,臣怎麽可能清楚他們的把戲?所以馭下不嚴,臣認!但若說臣貪汙,臣抵死不認。”

寇準大怒,指著丁謂道:“丁謂,你這是狡辯!”

丁謂不理寇準,直接跪下,對趙恒叩首,淚流滿面道:“陛下!陛下啊!臣為朝廷,為陛下,嘔心瀝血,盡忠職守,何曾有過一絲私心雜念?玉清宮之修建,度支司與工部匡算,皆說需時十五年,而臣只用了七年,夙興夜寐,不辭辛苦!”

“淳化年間,峽路百姓造反,臣奉命處置,安撫地方,穩定了局勢。”

“川均地區王均叛亂,臣孤身入虎穴,說服叛軍,歸順了朝廷。”

“景德元年,宋遼大戰,臣組織人員與船只,日夜擺渡,不到三天時間,便讓黃河北岸的百姓全部渡過黃河。”

“天禧元年,臣……”

寇準打斷丁謂的話,聲音鏗鏘有力:“你若無才,何以為宰相!有才而無德,便不配為官!有功而違法,一樣當受嚴懲!”

丁謂指著寇準,流淚哽咽道:“陛下!寇準這是嫉賢妒能,臣乞骸骨,求歸故裏!”

不等他再說下去,趙恒怒而拍案,大喝道:“夠了!堂堂宰相,哭哭啼啼的像什麽樣子!”

丁謂委委屈屈地站起來,拿衣角擦拭眼角。

趙恒嘆了口氣,無奈地對寇準說道:“寇相公,偃正、楊大岐等人所為,是否事涉丁謂,實無證據。僅憑揣測,便彈劾一位宰相,這件事,你冒失了!”

寇準焦急地申辯道:“陛下!臣……”

他話還沒說完,趙恒就閉目按了按額角,打斷了他的話:“這件事,朕會再查的。朕乏了,雷允恭,送兩位宰相出去。”

“是。”雷允恭行禮應是,走到寇準和丁謂面前,恭敬地一拱手,然後朝著門口伸手:“兩位相公,請。”

丁謂滿腹委屈狀朝著趙恒一躬身,轉身退下。

寇準氣得咬牙切齒,一雙眼睛更是通紅,但最終還是恨恨地躬身退下,不再多言。

“哎!”看著寇準模樣,趙恒嘆息一聲,搖搖頭,也起身出了大殿,朝玉清宮走去。

到了玉清宮,趙恒恭敬地執香行禮後,將香插在了香爐裏,隨後盤膝坐在蒲團上。

德妙在一旁查顏觀色,這時露出一臉關切的神色看著趙恒,聲音裏有一種舒緩寧靜的味道:“陛下有心事?”

“是啊,寇相公和丁相公打起了禦前官司,朕很煩惱啊!”趙恒苦笑,嘆了口氣,環顧四周:“你看這玉清宮,多麽輝煌壯觀。當年百官都勸阻朕,只有丁相公支持朕修建它,朕是感激他的。他用極短的時間便完成了此事,朕賞識他的才能,才將其提拔為宰相,可誰曾想,寇相公拿了度支司的貪墨賬目來,告訴朕,丁謂上下其手,從中貪墨大筆銀兩……”

趙恒越說越氣憤,臉脹得通紅:“他怎麽敢做出這種事!他怎麽能如此辜負朕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