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平盧(第2/2頁)

“晦之,如今我們平盧情況如何你也知曉,君越他們不是不想取沂州,現在朱茂連維系兗州一地都舉步維艱,取沂州當然是唾手可得,但是我們平盧糧草未足,沂州得之易,養之難啊。”

瘦削重紫長衫男子知道自己這個最重要的臂助一直反對取海州,而力主取沂州,他也知道對方之所以傾向於取貧瘠的沂州而不願意去取富庶的海州,是認為目前平盧並不具備取海州的實力。

“那便動不如靜,蓄養民力以待之。”軟甲男子毫不客氣的反駁道。

“但若能拿下海州,以海州鹽場之富利,便是三五年,對我們平盧亦是補充不小……”

“三五年?君上認為時酆能熬過三五年?”軟甲男子冷冷的反問。

“或是其內訌纏鬥,短期未必能見出分曉吧?”瘦削重紫長衫男子不無期待的沉吟道。

“君上認為周邊強鄰能坐視其內訌不休?”軟甲男子嘆了一口氣,“或許前幾年亦有此可能,但如今絕無可能。”

“哦?何以見得?”紫衫瘦削男子耐心的問道。

“當下時酆諸部根本沒有機會纏戰經年,一旦其內亂,袁氏,淮右,大梁,勢不能容。”軟甲男子搖頭。

“袁氏方得潁亳,怕是有心無力吧?至於大梁,晦之不也說過其耄耋老矣,不足掛齒麽?為何自相矛盾?”紫衫男子嘴角多了幾分笑容,“至於淮右,江烽雖然張狂,但方得廬濠,未及穩定,東有李昪和蟻賊威脅,西有南陽和蔡州的掣肘,其焉敢得隴望蜀?”

軟甲男子沒想到今日主君居然也能分析得如此透徹了,甚至於他自己也承認自家主君所言不虛。

但是他仍然堅持若要南下,便取沂州,而不能去海州。

但同樣這也是一個悖論。

沂州窮苦,取沂州固然能穩固平盧南線安全,但對平盧毫無貢獻,甚至還要消耗平盧米糧,這是那幫文官們無法容忍的。

而取海州固然得漁鹽之利,但其危險倍增。

無論是誰奪下徐州,勢不能容忍海州落入他手,戰火便要燃燒到平盧。

而現在的平盧做好了戰爭準備麽?

至於說指望獲取三五年時間海州的漁鹽之利,這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他根本不相信徐州局面還能熬上三五年見不出分曉。

按照他的預計,一年之內這徐州局面就要打破,甚至就要見出分曉,無論是誰掌控了徐州,勢必不能容許泗海二州之利花落他家,戰爭便不可避免。

軟甲男子便是平盧節度使王守忠麾下頭號重將劉延司。

王守忠是前代節度使王師範之子,而劉延司則是王師範頭號重將劉鄩的幼子,這一對主臣從父輩又接下了權力的繼承。

“君上,大梁的確不足懼,但蔡州袁氏和淮右江烽,某只能說從情勢上來看,眼下的確是他們最不合適出手的時候,但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卻又是他們最好的機會,錯過了這一遭,也許他們想要奪下徐州,就要付出幾倍的代價,而袁氏和江烽從來都是不甘寂寞者。”

劉延司的話讓王守忠沉默不語。

王守忠在王師範諸子中不算最精明的,但精明的已經在王師範諸子爭位中喪生了,他能脫穎而出,最終上位,靠的就是隱忍。

但是隱忍並不代表就無所作為,並不代表他就對周邊形勢的一無所知。

淮北局勢的持續動蕩或者說走向崩盤,對於平盧這個北鄰來說是喜憂參半的。

喜的是淮北和平盧關系不算好,尤其是有海州這個利益攸關的所在牽扯,除非淮北主動將海州交給平盧,否則這個死結無解,現在淮北衰落甚至走向沒落,意味著平盧有了機會解決海州問題,這當然是喜。

憂一樣明顯,徐州這個龐大但不算強勢的鄰居在南面既能平衡大梁和泰寧軍的壓力,同時也讓平盧事實上有了一個穩定的南面,但一旦時家落幕,誰接掌徐州,還能維系這脆弱的平衡與和平麽?

若然不能,平盧當如何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