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八章 禪意巧解

半個時辰後。

珠簾輕響,內室的小婢掀簾而出,向殞驚天稟道:“爻意姑娘要小婢告訴城主,她已推出兇手的確是在南尉府中,而且此人乃一中年男子。”

殞驚天忙道:“爻意姑娘還說了什麽?”

“她只告訴小婢這些。”那小婢道。

殞驚天沉吟了片刻,揮了揮手,道:“你進去吧。”

小婢退回內室後,殞驚天背負雙手無聲地來回踱步,心中真可謂是千頭萬緒,難以言表!一方面,他對智禪珠的博大精深早有所知,所以對爻意充滿了期待;另一方面,當爻意真的有所成效時,殞驚天反而感到心頭極不踏實,反反復復地思忖著同一個問題:難道智禪珠的推演真的能查出真相?若是因此而誤殺了好人,卻讓真正的兇手逍遙自在,那可真的是有苦難言了……

非但殞驚天滿腹心思,其他人亦是神色凝重。

又過了半個時辰,珠簾聲再度響起,這一次,出來的卻不是小婢,而是爻意。

爻意顯得有些疲憊地歉然一笑,道:“我有些累了,雖可再支撐,但只恐會因心神勞疲而導致推演失敗。”

推演智禪珠極耗心力,這一點人皆盡知,殞驚天忙道:“既然如此,留待明日再推演不遲。”

眾人亦無異議,當下相繼離開了乘風宮。

戰傳說本待回南尉府,臨走時卻被爻意叫住了。

爻意望著他,道:“你送我去紅葉軒吧。”神情依戀。

戰傳說當然不能拒絕。

“好……好的。”他似乎有些口吃了,爻意當著這麽多人的面顯示出這種依戀,讓他頗有些不自在。

當然,同時亦有甜蜜的感覺在心頭蕩漾開來。

當眾人離開乘風宮時,已是午夜了。

今夜,坐忘城的夜色顯得格外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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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中貽住在南尉府的最西首,他與同來的十余名道宗弟子本擬定今日由坐忘城西門出發,折返天機峰,但南尉府驚人慘劇發生後,石敢當勸阻了他們的這一打算。

石敢當的意思很明顯:在南尉府蹊蹺死亡三百余人的時候離開坐忘城,無論如何都有瓜田李下之嫌,倒不如留下來再逗留幾天,待事情水落石出之後再回天機峰。白中貽應允了。

南尉府一片蕭索,一方面南門面臨蔔城人馬的威脅,需比往日留駐更多的戰士,加上近四百人的死亡,偌大的南尉府顯得格外空蕩,路口處的幾盞燈籠泛著昏黃的燈光,倍顯淒涼。

白中貽乃道宗旗主,伯頌為他單獨一人安置了一間屋子。

白中貽與石敢當、伯頌一起回到南尉府後,便在前院分道而行了,因為各人的居所不在同一處,石敢當住於東首,白中貽住於西首,而伯頌則在內院。

當白中貽輕輕地推開門進入屋中後,正待反手掩上門,動作卻忽地僵住了。

屋內有人!

雖然屋內一片漆黑,但白中貽憑直覺察知了這一點,便一動不動地站著!

半晌,他才以極低的聲音道:“是……你?”

“不錯,是我!”黑暗中響起了一個白中貽十分熟悉的聲音,略有些嘶啞,卻又有某種神秘的魅力。

白中貽像是大為釋懷地長籲了一口氣,反手把門掩上了。

僅有的一點慘淡月光也被阻隔在門外。

“不要點燈。”那略顯嘶啞的聲音道:“今日你去乘風宮,殞驚天有沒有發現什麽?你放心地說,任何人走進此屋二十丈之內,我都能及時察覺!”

“看樣子殞驚天已束手無策,病急亂投醫了,竟將希望寄托於所謂的禪術上。”白中貽仍是盡量將聲音壓得低如蚊蟻。

“你還不配低估殞驚天!”那嘶啞的聲音冷冷地道。

白中貽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只是這也被黑暗所完全掩蓋了。

但他終還是很恭敬地道:“是。”

“正因為禪術已失傳,殞驚天將希望寄托於禪術上,才更顯非同尋常,因為殞驚天絕非昏昧無知之輩!”頓了頓,那個嘶啞的聲音繼續道:“莫非推演禪術者是石敢當?不,不可能!若是石敢當,倒真的不足為慮了。當樂土人都認定禪術已失傳時,若說其實還有人通曉禪術,那麽此人必然不是久負盛名的人。”

白中貽低聲道:“的確如此,此人是與陳籍關系密切的那位名為爻意的女子。”猶豫了一下,他還是說出了心中的感受:“不知為何,我總覺得此女子極不尋常,似乎……似乎是我永遠無法捉摸透的。”

“噢,竟然是她?”隱於黑暗中的人語氣也頗顯驚訝。

兩人沉默了頗久的時間,那人向白中貽道:“你將具體的情形說說,休要遺漏任何細節!”

於是白中貽便將進入乘風宮後的情形從頭到尾說了一遍,他的記憶力甚是驚人,竟將石敢當與爻意的對話一字不漏地記了下來,而且言辭條理清晰,不快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