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7章 道德奇論 嘯動百裏(第2/4頁)

話到半截,已經有人悶笑出聲。那位“粗人”拍胸脯、吊嗓子,說了一堆,全都是車軲轆話,說到底,還是不見兔子不撒鷹,先把便宜占盡再說。

趙相山笑吟吟的,也不著惱,待“粗人”把話說完,方道:“趙某曾聽一位大神通之士講過,天有三法,人有三法,天人之間亦有三法,都是天地宇宙間最根本之物,具體是哪些,不到那個境界,理解不了,我也就不再鸚鵡學舌了。

“不過呢,人之三法中,卻有一法,是人人都能用得到,毫無修為門檻可言。一旦掌握、運使開來,上可改天換地,中可興亡人間,下可縱橫一時……此法曰世情、曰人倫、或曰道德。趙某不才,多年以來,身體力行,略有所得。”

另一邊有正喝水的,“噗”地全噴出來:趙相山之流,也有臉說“道德”?

部分人還是聽出了趙相山的本意。他所說的“道德”一詞,應該是不含褒貶,只是一種定義而已。不需要計較究竟是“有德”還是“缺德”。

趙相山沒有進一步解釋,這種事情,只要心領神會就好。他只是道:“天地之法,運化之機,總有可斬可破之物,惟有‘世情道德’,皆在人心之中,豈不聞‘人心鬼蜮’、‘人言可畏’?任他淵虛天君如何鋒芒畢露,任他上清後聖如何神通廣大,只要他殺不盡北地三湖之人,也就逃不脫這‘人心世情’之網。”

他這邊剛說完,就有人解悟了奧妙,湊趣道:“就如當前?”

趙相中展顏而笑:“是,正如當前……”

話音未落,又有人放聲大笑。眾修士都聽出來,發笑的正是之前說車軲轆話的“粗人”。

“趙閣主什麽都好,就是說話東繞西回,很不爽利。你的意思,我到現在才明白,其實你就直說,讓大夥兒造出聲勢,使北地人人都說上清的不好,最好鬧到盟會上去,讓各宗門聯手把上清宗重歸北地之事給否了……嘖,這不就清楚明白?”

趙相山神色不改,回應道:“道兄所言甚是,只不過世情難定,人心易變,有些事情過猶不及,把握起來比較困難。而後聖亦為神主,若真如東海那位,掌真幻之法,明人心之辨,我等又當如何?”

“粗人”有些惱了:“這也不成,那也不成,趙閣主你怎麽就不能說個明白話兒呢?”

趙相山笑而不語,但心中則是冷譏:你是真不明白嗎?

其實就在這場半講解半煽動的“聚會”上,他的“章程”已經施展開了。黑暗中這些修士所代表的宗門,就是章程的一部分。但他怎麽可能明明白白地講,你們就是我手中的棋子,好好配合我做事之類?

他不會講,也沒這個資格。就連他自己,也不過就是某些人手上的棋子罷了。

至於這批宗門的主事者,也絕不缺乏眼明心亮之輩。就像那“粗人”,裝瘋賣傻,其實是有意限定、降低他們的行事標準,擺脫可能產生的風險。

趙相山又何曾指望過?不管這些人最後會不會答應“上船”,只要他們在隨後的一段時間裏面,將今日所見所聞,盡都傳播出去,他的需求就完成了大半。

他很清楚,對於後聖、余慈這樣的人物來說,想要畢其功於一役,順利剿殺成功,根本就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所能做的,只能是早設計,慢收網,徐徐圖之。

正像他剛才所說的那樣,近年來,趙相山對於如何利用“世情”、“道德”之類,很是做了一番研究和探索。在接受了這樁“生意”之後,他花了一番力氣,研究當前圍繞在余慈、後聖周圍的人心趨向,並得出了一個結論:

此時北地三湖,已經給淵虛天君、上清後聖籠罩了一層神秘的面紗,正因為如此,對這兩位上清遺脈,抱有敵意的當然存在,不過更多的卻是某種“期待”。很多人都想看一看,橫空出世的二人,能夠做出怎樣不可思議的事情來。

這種“人心趨向”,便如水中行舟,如果在這種時候,真讓他們做成一兩件事,必定是水漲船高,聲勢大漲。此後再有所動作,就會自然而然地排除掉許多礙難。

雖說二人根基不固,真到那時,吹破氣泡的可能性還要大些,但世上的“奇跡”,十有七八都是發生在這極其微妙的階段。

他背後的人物,不願意冒這份兒風險。限制和打壓,就成為現階段唯一的選擇。

如今趙相山做的,就是將那一層面紗揭去,將余慈和後聖還原成一個具體可以分析的概念。一旦成功,世人對其敬畏之心必然大跌,甚至會造出一大批潛在的“反對者”。

畢竟,將高高在上的人物拉下神壇,再踏上一萬只腳,對相當一部分人來說,是非常有快感的一件事。

趙相山也要承認,要對後聖進行類似的還原、解析還非常困難,現階段的重點,自然就放在了余慈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