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 冷泉凝意 華茂春松(第2/6頁)

至於余慈,因聞其名,便忽然覺得,區區明堂,如何能限得住這位?

反過來,眼前燦爛繁華之景,莫不是由此人一手排布,正如他們這些強者,森森界域,茫茫虛空,便是擴及百千萬裏,也依舊是在掌顧之間。

華夫人胸懷錦繡,以纖纖弱質,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純以地位論,絕不在任何一位大劫法宗師之下。

如此人物,余慈是很佩服的,遑論還有無羽等人的一層關系。

余慈向華夫人見禮,又與薛平治分坐其左右。坐定之後,心裏又有疑雲。

他早就知道華夫人身體不好,可卻沒想到已經到了這種程度。

作為上清遺脈,思定院在南國立足,多有仰仗華夫人處。所以無羽身為院首,本修煉的是《五鬥三元真一經》,卻要強解《太微靈書紫文上經》,制符以供華夫人滋養形神。

也因此,余慈對華夫人的身體狀態還是有些概念的。可在最新的情報中,無羽卻沒有提及這方面的事情,也許,是近日有所惡化?

華夫人仿佛是能夠測知他的心思,眼波流轉,半側過身,轉向他並再次施禮。

余慈忙回禮相對,訝然道:“夫人此為何故?”

華夫人輕聲道:“這些年,妾身病體漸沉,藥石罔效,天幸無羽院首施以上清靈符,方使我苟延性命。天君乃上清正朔,妾身理當謝過。”

原來如此。

看起來華夫人在無羽身上,應該也頗做了一番功課,或者是收集到了環帶湖那邊的消息,否則哪會如此篤定,天南地北的兩人,會有聯系?

他稍一沉吟,便開口道:“早些年,無羽曾向我請教,那太玄陰生符和開明靈符的一些應用法理,如今她修為更勝往昔,制符當更少瑕疵,怎的夫人病情依舊不見好轉?”

所謂“太玄陰生符”和“開明靈符”,都是《太微靈書紫文上經》中一等一的內服符箓,華夫人這些年,使用的主要也是這兩樣。

余慈也是在表示,他對華夫人的現狀,並非一無所知。

華夫人微微搖頭:“我早年遭受災劫,傷了根本,幾乎絕了修行之途;後又因仇怨之故,被人禁制,如今道基毀傷,難以培元固本。我又甚重姿容,外華內枯,雖一時枝繁葉茂,卻要消耗更多生機。”

世間女子,焉有不重容貌的?可像華夫人這般,坦坦蕩蕩,更輕描淡寫置其於生死之上,還是讓余慈為之啞然。

也是由此一說,他不免就注意起對方相貌。

膚色如玉、五官精致就不必多言了,或許在他來之前,華、薛二人喝了些酒,此時華夫人正是面如芙蓉,紅暈細細,芳鮮呈露,不過這些女兒家的嬌態,卻遠遠比不過那纖弱卻坦蕩,舉重若輕的氣度。

純以力量論,不管是余慈還是薛平治,只用一根小指就能取她性命,三人形之於外的氣機,由此也是天差地別。

余慈還好些,修為一直壓在真人境界,像是薛平治,因其早為大劫法宗師,又身患重疾,時刻都要抵擋天地法則意志的侵襲,故而身外氣機鼎沸,壓力有如實質。

換了尋常人物,還丹、步虛境界上,也要戰戰兢兢,呼吸難暢,可華夫人由始至終,都是言笑自若。

這可絕不只是膽量而已,而是具備著某種掌控一切的堅實底蘊,以至於化外勢為己用,錘煉意志氣魄,以至於諸邪不侵,風雨不透。與她虛弱的身體,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余慈不自覺以“黑森林”法門觀之,感覺其門戶封閉,一應念頭,都潛於淵府之中,粗粗探測,根本發現不了任何端倪;而若強行為之,後果卻難以預測。

心念至此,余慈也是失笑,本是觀其容貌,怎麽又偏了這麽多?

當然,這也正是華夫人最動人心弦之處。

此時,薛平治開口道:“我以為,華夫人之患,與我相反,當為斂藏過甚之故。施禁那人,手段惡毒,鎖死道基根本,又緊扣生機,使之羸弱不勝。因此多年下來,藥石罔效,道法巫術,但凡外力,均不可行。唯有服符以築基,專致培柔,才不至於摧折經脈,保全生機。”

余慈看她一眼,奇怪這位本來是“喧賓奪主”,借華夫人之地招待客人,怎麽又把中心主題全都還了回去?

一邊在心中琢磨,一邊應道:“服符之術,可堪一用,自是最好。然而無羽修為受限,上清符箓精微處,未能盡闡其妙……”

薛平治目注於他:“道友符法承繼上清法統正朔,或可為之?”

“我修煉的,乃是天垣一脈,對於《太微靈書紫文上經》,其實少有鉆研,只能據法理而言之,出不得原符窠臼。”

余慈搖搖頭,轉而問道:“服符之法,非我上清一家獨有,夫人可曾問醫於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