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轉丸之思 樊籬之念(第2/6頁)

證嚴和尚在哪裏?

一念既生,渾茫虛空便鎖定了位置,余慈一步跨出,就到了目標所在。

在與環帶湖環境非常相似的湖畔,證嚴結跏趺坐,靜靜觀水。他一道殘魂,擺出如此端正的姿勢,依舊有凝實之意,非是故意作態。顯然,在心內虛空多日,殘魂倒是漸有滋養,而最重要的是,此人心志端凝,難以撼動,形之於外,方能成此勢。

余慈倒也不急著和他說話,剛剛跨空而至,讓他略有所悟。

當自辟虛空的神通與心內虛空徹底交融,這片天地也就是實實在在的,也有遠近、高下的空間規則,甚至也概略成形的天地法則體系。

任何生靈進入其中,都要受到法則的壓制。

余慈是唯一的例外,由於他對心內虛空的徹底掌控,使得所有的法則都以他為中心而存在。且這片虛空,余慈是“看”它從虛地縹緲的心象集合,接引外氣,投影天地,再化合如一的,習慣了它介於真實和虛無之間的情況,也習慣了以神意穿行其間,以虛對虛,對於法則的限制,就沒那麽在意。

可幾日前剛剛站在真實之域,來了一場大戰,更顯化“萬古雲霄”,讓他對“我”的意志與天地法則的關系,非常敏感,自然而然就關注著“我”對法則的影響。

所以,他敏銳地察覺到,這種定點切入的方式無關乎他對於心內虛空的“特殊性”,而是一種境界的體現。

也就是說,就算他與心內虛空全無關系,之前那一幕,他照樣可以重現。

只要他對相應天地法則體系的認知到了那種程度,對天地法則體系的影響也符合要求,更重要的,能夠達到這種“超然物外”的層次,在不特意扭曲法則的前提下,整片虛空,就像是在他手中轉動的鐵丸,可隨意標注任何一位置,念動人至。

如果將此外化到真界天地中,道理也不會有任何差異。

當然,這是單純神意到此,天然就適合穿行在天地法則中,若再加上肉身,就是另一種情況。

天地如濁海,夫真實者,一曰能出,二曰能入,戲水鬧海,可謂龍耶?

刹那間,余慈對“真實之域”中,一重更高的層次,有了清晰的認知。

回過神來,見證嚴和尚依舊沉靜跌坐,似乎沒有察覺到身邊多出一個人來。

余慈這段時日,對情緒很敏感,知道證嚴和尚明顯走的是佛門傳統“本心不動”的路子,心如明鏡,一塵不染,若說瑕疵,恐怕也只余那份“力爭自由”的執念了吧。

可若不如此,哪還有性情可言?

相較之下,倒是余慈自己,情緒生滅雖是復雜百倍,然而有情緒神通鎮壓,有黑森林法門管控一切念頭生滅,隱然便有“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意味兒。

看似情緒豐富,其實……既然弄情,便是無情。

又一聲無聲的慨嘆,余慈打斷了證嚴的靜坐狀態:“和尚今後如何打算?”

“便為此殘魂尋一具寄托之身,重新修煉,若有可能,願往西極而行,尋一超脫之途。”

證嚴依舊維持著端坐的姿勢,連頭也沒回,答案清晰而簡單。

余慈卻知裏面的難處:“寄魂奪舍,終不是長久之計啊。”

遭天劫毀滅肉身,固然是證嚴有意為之,以脫去大黑天佛母菩薩的鉗制,可結果未明,傷害卻是實實在在的,且是深植於神魂核心,再難祛除。

故而寄魂奪舍,最後還能彌補過來,成就佛果道業的,幾至於無。

他對證嚴和尚知根知底,說話自然坦白。

證嚴並不意外,只道:“小僧還有一次機會。”

余慈微怔,這可不是他預料中的答案。

機會?

證嚴緩緩站起,轉過身來:“小僧正要與道兄說起。這些年來,小僧搜檢血僧意識殘余,頗有所得,是關於菩薩之事……”

所謂菩薩,在這兒自然是特指,是說大黑天佛母菩薩。余慈當即提起注意,知道證嚴接下來所講的,必是與他有著極大的關礙。

“記得小僧當年,曾與道兄講起,菩薩之威能,有如無垠星空,周覆萬方。可如今再看,其實與小僧一樣,都急於從樊籬中跳出。這片天地面貌,就是籠子、是鎖鏈,系在身上一日,便永難有成功之時。”

“過去、現在、未來三部經義,其實只有一門法:貫通;追求只有一件事:輪回!述其法門,是其精擅者;述其所欲,是其重視者。越是重視,越是欠缺……世人輪回,不外乎六道之中,菩薩輪回,又當如何?”

證嚴和尚不是給余慈解釋裏面的思路,而是將思考的結果一股腦兒地傾倒出來,還好余慈對大黑天佛母菩薩一系,也算了解頗深,對《三際經》也有研究,才沒有被他給說暈了頭。

也正因為是理解,他也被證嚴和尚的問題給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