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隔岸紅塵 天外雲霄(第2/5頁)

可不等她應聲,後面就有人沉聲道:“冷煙娘子可在?”

“哎喲,你這人當真魯莽,娘子的居處,你怎能亂闖?”

管事嬤嬤給嚇了一跳,轉身就要阻擋,可那人根本不理她,對著艙室道:“裏面的可是冷煙娘子?我家老爺有請。”

來的只是個下人?

隔著一層門戶,白衣也知道外面那位修為不俗,可碰上這事兒,還是心中暗惱。

如此倨傲的客人,到船上呼來喝去,耍弄威風,最是討厭,換了平日,她可能當即讓人轟了出去,可如今,卻是要借一把力,不得不應付一番。

當然,她是絕不會輕易開口的,否則明日就要成了整個環帶湖的笑柄,下一屆的“玉尺”名伶會,她更沒有勝算。

當然,她是絕不會承認,在天梁山島上敗壞葛秋娘的名聲,與兩年前惜敗於人有關系……

有這樣的心態,就是她已經完全融入“冷煙娘子”身份的證明。

她女扮男裝時,性情飛揚,膽大包天;而化身“冷煙娘子”時,卻是冷漠甚至有些陰郁,這不是偽裝,而是自然如此,連她自己都覺得驚訝,也能從中找到更強烈的力量。

外面那個下人語氣倒是平靜得很:“我家老爺北上遊學,見環帶湖上這般場面,便駐留觀看。又感夜深天寒,單身一人,少了許多樂趣,見娘子畫舫獨在外圍,意欲結識,故遣我來,請娘子登臨樓台,共觀勝景,也算謀一個緣分。”

此人談吐也頗是文雅,只是“勝景”之句,配上當前湖面局勢,不免就顯出冷酷之根底。

有仆如此,主人可想而知。大概是南國哪個宗門的首腦吧,頤指氣使慣了的。

冷煙娘子終究是伶伎之身,因為名氣美貌,可以拿一拿姿態,但面對真正的強勢人物,還是沒有資格對抗的。環帶湖上萬千伎家,每年因為“意外”而香消玉殞的,絕不在少數,雖然也結了社,聚了一些力量,可真正能找回公道的,十不存一。

片刻沉默之後,她冷淡回應:“既然如此,請稍待片刻。等我沐浴更衣,再與你家老爺相見。”

“如此甚好。”

外面的“下人”回了一句,便在門外等候。冷煙娘子面沉如水,而白衣則心中松一口氣,有這個修為不俗的下人把門,那殺手一時半會兒肯定是過不來的。

再看腕上手鏈,那位果然已是發現了這裏的變故,悄然折返。

可她又怎可能讓此人重新潛伏下來?

白衣無聲冷笑,也不管外面的“下人”,還有什麽“老爺”是不是等得心焦,按著自己的路數,不緊不慢地沐浴,又喚過貼身侍婢,好好打理一番,足足過了兩刻鐘,才穿戴得當,緩步出了房門。

當然,這已經是很照顧對方了。否則一個時辰都是少的。

她終於見了外面的“下人”,卻多少有點兒出乎意料,對方束發冠巾,面如滿月,又蓄了長須,雖布衣芒鞋,卻是頗有道骨仙風,換一身法袍,扮個道士決無問題。

而此人修為,差不多是達到了步虛中階,眼中金光如電,顯然是陽神修煉到了極高的地步。

既然已經被“請”了出來,她也不再刻意拿架,剪水眸光往此人面上一掃,輕聲道:“這位如何稱呼?”

對方躬了躬身:“惶恐娘子動問,老奴虛生。”

彼此沒什麽可多談的,當下,一直被晾在旁邊的管事嬤嬤帶路,一行人往畫舫上層的觀景台上去。

白衣心中搜索,南方有哪個宗門的強人,能與虛生及其“老爺”對得上號,但一時半會兒也沒有答案。再想到當前局面,還是有很多疑惑未解。

殺手突來,她是得罪哪路強人了?

白衣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色蘊。那位女修的態度極其反常,和過去嫵媚圓融的性情大為不同,說不定就是傍了哪座靠山,或者被誰逼著過來交涉。

此外,也說不定是哪條渠道出了問題,被人順藤摸瓜,找到了此地。

可能性很多,但白衣也沒在上面浪費太多心思,現實的威脅極其緊迫,她最要緊的,還是要用好手中的牌面。

扶著侍婢的手臂,沿木梯登上觀景台,湖面大風卷起,帶來了嘈雜而慘厲的聲響。

這就是虛生的“老爺”所指的勝景。

摻著濃霧的黑暗中,千百艘大小船只上,潮濕的木頭和鐵板摩擦,發出“吱吱吖吖”的怪音,而當漫無邊際的湖面上,同類的聲音匯聚在一起的時候,就與潮音水聲混在一起,裏面還摻著人們的呼叫呵斥,化為嘈雜的聲浪,一股腦兒地塞進耳朵裏,繼渾濁的視界之後,在聲音的層面,讓身在局中的修士亂了方向。

緊了緊身上的披風,白衣唇邊透出冷誚的微笑,此時才把視線轉到觀景台上唯一的人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