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劍鎖(第2/2頁)

劍氣如水似霧,似走還留,就算余慈已經遠去,仍然具備著相當的威懾力。夢微終究沒有再跟上去,她看著前方身影隱入雲霧之後,站立良久,方長出一口氣,搖了搖頭。

她能判斷出,若剛才她真的往前去,余慈會毫不猶豫地出劍!

如今她已經再沒了辦法,或者說從一開始,她就是在進行毫無意義的努力。終究是被余慈算計,自縛手足。

夢微並不生氣,只是擔憂。以余慈此時的狀態,真要在摘星閣鬧出事來,怕是後果堪憂!或許,請魯師伯他們……

女修想了一想,又是搖頭,下一刻,劍光飛縱,從山道上飛起,轉眼遠去。

※※※

“難得啊難得,後生,你悟到了!”雲霧中有聲音縹緲來回,滲入耳鼓心中。

“悟了什麽?”

余慈並不在意耳邊這位的言語,仍按照原有的節奏前行,隨口問了一聲。事實上,這位老氣橫秋的刑天大人,還有地主護樓法聖,已經跟了一路,此時終於有了敞亮說話的機會。之前以戒律條文擠走夢微,創意是他的,不過他哪有閑情去記戒律之類,說不得是最精熟此地規矩的護樓法聖暗中傳音告知。

刑天便拿出指點的架勢:“修道之人,最貴者惟‘道’而已,其次方是性命。當年八千劍修西征,說一千道一萬,也不外乎‘道不同不相為謀’七字而已。”

“哦?”

“劍修之道,一切悉具自足,生死在我,不假天意。西方那些和尚,妄立六道輪回,操縱生死輪轉,欲出先入,以此求解超脫。以劍修之傲岸,如何肯讓那些和尚把持他們生前身後之事?所以,就算無量虛空神主不使壞,這大道之爭,也早晚都要爆發……嘿,修行之事,不外如是。”

聽著刑天絮絮叨叨說起以前的老黃歷,余慈不動聲色,一直等它告一段落,方道:

“我說的事情,你考慮得如何?”

刑天立刻就沉默了,剛才它聊起陳年舊事,其實也是在擾亂視線,很可惜效果不佳。此時被余慈問到,也不好再拖延,很快答道:

“殺生害命是我本職,也沒什麽。可我有誓約在身,最近又在風頭上,被方回看得緊,實在有心無力。”

“風頭上你也能出來?”

“托你的福,太衍陰陽的推演已是緊要關頭,近日可能就有突破,這才松了一些。可真照你的做法,那是什麽也不必想了。”

那句“托你的福”當真如刀子一般,余慈悶哼一聲,心思卻還清晰:“這個你不幫,我能理解。但另一件事,你可不能再借故推脫。”

“些許小事,不用擔心……護樓!”

護樓法聖隱身在雲霧之中,一波水汽流過,在余慈身前凝結鍍光,形成一面人高的水鏡,而且還隨著余慈的步速緩緩移動,始終保持相同的距離。

下一刻,鏡面上彩光閃動,人影凝就。

“何清!”

見到這人,余慈眼睛就是眯起,然而未等細看,水鏡上劍光一閃,又有一人映在上面。就算早有心理準備,見到這人,余慈胸口仍似挨了重重一錘,死抿著嘴唇,才壓下那一聲低呼。

來人便是於舟。

只是,這不是現實,而只是當日留影罷了。

鏡面上,於舟須發如墨,意態灑脫,面對那個女人時,神色如常。他們二人應該早有協議,於舟只略一點頭,便將逝水劍硬插進聚星台上,袍袖一展,全身劍氣強芒劇盛,便是觀看留影,余慈也覺得雙目刺痛,但他死睜著眼睛,眨也不眨。

人形在刹那間扭曲,隨後化為一道白虹,沖天而起,轉眼虛化,與之同時逝水劍亦在輕輕抖顫,白光大盛。

彩光迷亂,那是何清倏然退走,余慈沖上聚星台,此後光影急速流動,直到余慈被方回一袖拂走,才恢復正常速度。

余慈面色發白,忘記了身外一切,只是定定地看著水鏡中光影變幻。

這時候,盤膝坐在逝水劍旁的何清,反手將劍器二度拔出,目光在上面稍一停頓,隨後,手指劃過劍刃,一串血跡繞行其上,化為道道符紋,將如水的劍刃分切,隨後劍尖對準自己的胸口……

直插進去!

鮮血交迸。

無聲的啞劇終結,刑天旁白悠悠:

“嘿,原來是何家的‘裂心劍鎖’,兩個人都是狠角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