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賭鬼(第2/2頁)

可是越是如此,他越是變本加厲,幾十年下來,修為毫無寸進,當年進階還丹的朝氣和銳氣,也在這一場漫長的賭賽中,輸得一幹二凈。

就是這樣一個人,莫名其妙地找上門來,主動和他賭鬥……余慈腦中的思路忽然清晰了些,他略做考慮,隨後就走過去。

“我也坐會兒。”余慈笑吟吟地在張衍身邊,找了個容身的地方,兩人相距不過四五尺遠。

張衍有些奇怪,擡眼打量這位頗與眾不同的小師弟。其實,余慈的名頭已經比較響亮了,就算是他這種沉溺於賭博的家夥,耳朵裏也偶爾聽到過這個名字。

他知道,就是這樣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年輕人,已經幹出了好幾個了不起的大事。絕壁城的勢力洗牌、血僧屠靈陰謀覆滅,其後都有這個年輕人的影子。如此作為,還要超過他當年。而且性情頗是不俗,也無怪乎剛剛入門,便有那麽多人照應,良好的人緣很讓人羨慕。

嗯,這些事兒已經和他沒關系了,他只要願賭服輸,按照那人的意思辦就是……

這時,余慈和他搭話:“張師兄。”

“嗯?”

“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問你,不知張師兄可否為我解惑?”

“什麽事兒,賭鬥完再說吧。現在應該養精蓄銳……”張衍語氣隨意,說著又閉起眼睛,好像這幾句話就用完了他身上所有的力氣。

然而余慈並未知難而退,繼續問道:“師兄的喜好,我亦有的耳聞。說句冒昧的話,我覺得啊,以師兄你的性情,有與人賭鬥和去劍園的時間,師兄大可尋人賭上千八百盤的,何必操這個心思?”

這話其實頗為無禮,可張衍極是自知之明,也不動怒,嘿嘿笑了兩聲:“手頭拮據,奈何?”

“咦?師兄是想把牌子贏過去,再換賭資麽?”

余慈倒是記起來了,眼前這位賭棍曾經創下一個很了不起的紀錄——山門曾專門下一道諭令:斷絕張衍所有修行資源的福利供應,什麽丹藥、法器、修行場地等,統統不再提供,免得再讓他取了丹藥法器,再押出去賭博。

如此針對性的手段,據說也是開宗立派以來,破天荒的頭一回,說是曠古絕今,未嘗不可。此令諭一下,就把張衍給逼上了絕路,他要在山門生存下去,只有靠自己去掙、去拼,才有開銷,若還粘連賭癮,必有他的苦處。

可就是這樣,這位仍未戒賭。如今,他只是靠著同德堂裏一些善功消息過日子,得到的善功、報酬等,也都是很快就揮霍殆盡。同門沒有人願意和他賭,他就萬裏迢迢跑到北荒去,把身家輸得一幹二凈,再跑回來,繼續找活兒幹。

賭癮大到這種地步,恐怕也是離塵宗自開宗立派以來,空前絕後的第一人了。

一般而言,對上面那令諭,人們都認為是宗門長輩對張衍耐心耗盡,可余慈卻覺得,與其說山門長輩們是看他不順眼,還不如說仍對此人抱有幻想,希望通過這一招,逼著他戒絕賭癮,重歸正途。

可現在看來,這法子、這心思,統統白費。

余慈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大戰在即,也不去感慨那些“可惜可嘆”之類。反倒是腦中那點兒模糊的思路突地清晰起來。

他忽地一笑,盯著張衍的臉,雙眸閃耀如星:

“張師兄或許不知,其實,我也喜歡賭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