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成象(第2/2頁)

千百個不同的視角在眼前呈現,無比豐富,同時又支離破碎,讓余慈看得眼花繚亂。還好余慈別無他求,只要確認自己周圍環境就好,所以他不管視角顯示的什麽情形,只觀其方位,轉眼便有了定論。

余慈手指畫符,畫的仍是神行符,且不忘用貫氣法加持。可符成後他卻沒有使用,反而用了千斤墜的功夫,下墜的速度不降反升,很快就和鬼獸隔了一層濃霧,再看不見那燃燒的焰光。

此時,余慈又啟用了“息光遁法”,這門出自天遁宗的遁法,最基本的功用便有收斂氣息這一項,用在此處,正是得其所哉。

用了遁法,余慈卻沒有提氣輕身,而是直墜近兩裏路,三百丈高,在內臟都快受不住的時候,余慈才啟用神行符。

經過九次貫氣加持,神行符真正有了“白煙鶴羽飛遊神,足底生雲快似風”的神異,余慈急降兩裏多路,下墜的力量已經大到一個驚人的程度,可在開啟此符後,符力倒似能驅動周圍雲霧,編織大網,層層攔截,雖然一時消不去重力,可下墜速度卻在減緩,且程度越來越明顯。

片刻之後,余慈便從一塊急墜的石頭,變成一團幾無重量的幽魂,在雲霧中輕輕一個擺動,就側移出一段距離。余慈認準了一個方位,躡空踏虛,很快移出近千尺,此時神行符符力耗盡,余慈身子一沉,又向下墜,但不及二十丈,他腳下便現出一片黑沉沉的巖石。

余慈手中純陽符劍殷殷震鳴,在最後這段距離,馭劍消去沖力,落地後只一個翻滾,便卸去力量,安全著陸。

從鬼獸那邊算起,余慈在短時間內,降下至少七八裏路,看起來應對輕松,有條不紊,其實已是窮盡一切力量,眼下稍一提氣,體內空空如也,虛弱感如潮水般漫上來。

余慈知道不能強撐,就地坐下,運起玄元根本氣法,恢復精力。

心內虛空自然開辟,余慈心念進入其中。才一進去,他發現,已淅瀝瀝下了幾個月的綿綿細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當空明月朗照,無邊虛空變得清爽幹凈,像一匹黑色的綢緞,鋪展開來。

魚龍也不在虛空中狂舞,而是回到了中央小湖中,蜿蜒遊動。

難道是剛剛與火光沖撞,天龍真形之氣受了損傷?

乍不現雨霧,余慈倒有些不習慣了,他將心念移到中央小湖,方一投注,他便自然而然地和魚龍合而為一。

這一刻,奇妙的感覺浸透心靈。

那不是受傷和虛弱的感覺,而是圓滿無瑕,平安喜樂。好像是魚龍做完了一件大工程,在那裏心滿意足地歇息。

完滿?

余慈心神觸動,整個心內虛空卻安靜下來。

余慈突然把握住了內裏的一個“契機”,那自然而然的勢子,更像是“契機”主動鉆進他手裏去。

隨後,“契機”變成一杆如椽大筆,蘸滿墨汁的筆尖就點在中央小湖,遊動的魚龍頭上,勢如流水就下,沒有任何猶疑,余慈沿魚龍身姿,由頭至尾,一筆貫穿!

墨汁鋪染開來,卻有著預設好的渠道,絲絲縷縷、點點滴滴,每一處都有所描畫,卻又不多一絲,不少一點。偶爾心意所至,或有微調,也是從容自然,沒有任何窒礙。

筆尖提起,“心內虛空”轟地一聲響,震顫不休。魚龍便在震蕩中破水而出,昂首飛動,天上明月清輝投注,身下小湖波光粼粼,外圍無邊虛空也層層回應,這一刻,整個“心內虛空”聯成一片,彼此氣機貫通,渾融如一。

余慈驀地睜眼,彈起身來。其實他氣力恢復未及兩成,但精神出奇地健旺,他發了會兒呆,便擡起右手,平平伸直,然後慢慢蜷起四根指頭,只余無名指探在外面,筆直如劍。

他也沒有刻意做什麽,只是目光凝視,下一刻,這根手指的尖端亮起來。

所謂發亮,只是形容。那瞬間的感覺,就好像是余慈全身的重量、全身的氣血、全副的心神統統集中過去,傾注一切,全無保留。

無名指端有千鈞重,余慈身體的其余部位卻飄飄然似要飛上天去。

解良的刻板無波的聲音似乎又響起來:

“以無名指貫伸,聚精氣神於指端毫厘之間而無礙者,為節節貫通。至此,心象統馭物象,以高馭下,無有不至之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