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發現(第2/3頁)

時值深夜,靜室內沒有燈火,然而案幾上的照神銅鑒卻發著朦朦青光。余慈伸出手,將它拿起來。

窺一斑而知全豹,牽一發而動全身。

這句話說得真好!

那一夜解良傳授《玄元根本氣法》時,幫助他將“物象”與心中“畫筆”相合、使得“畫筆動則形神動”,發膚血肉、筋絡經脈、五臟六腑乃至神魂心念的細節變化雖是千千萬萬,他只一筆勾連。

那便是一個渾然如一的整體。

但如果將“整體”的概念再向外擴展,作為他所持有的“外物”,他手中的照神銅鑒是不是屬於這個“整體”?牽心角、鉤索、純陽符劍又如何?

余慈認為,算的!

看似有物我之別,可形神有新陳代謝、物品有存留汰換,只要為我所有、為我所用,本質上並無差別。把握住這一點,就是外物,也可以稱為是“物象”的一部分,也可以加一根“勾線”,連到他心中“畫筆”之上,隨他心意描摹,在“心內虛空”呈現。

這個“勾線”不是別的,正是祭煉。

通過祭煉,使法器與形神溝通,使物性與人性相合,這種情況下,外在的法器和形神之“物象”,又何必再區分開來?

便如他手中的照神銅鑒,經過數月來日日不停的祭煉,早與他心意相通,這一根“勾線”早就在“畫筆”之上,只不過被他心中執念刻意分開,如今執念既去,事情就變得非常簡單。

余慈瞑目,當即進“心內虛空”,見到那無邊黑暗和孤零零懸照的月亮。

虛空寂寥,只有深處的暗流翻湧。

便在此時,心中幾乎從未動過的“畫筆”輕顫一記,當即墨染虛空,隱隱約約的影像一層層地鋪開,大部分仍隱藏在黑暗中,然而觀其輪廓,山川河流、樹木花草、鳥獸魚蟲,內裏竟是應有盡有,就像是黑夜中的山林,如此實在,又讓人看不真切。

這是照神圖!

雖然照神圖至今沒有恢復,可是它乃至於照神銅鑒留給余慈的印象是不會變的。如今余慈將它移到“心內虛空”之中,作為照神銅鑒在其中的映像,最是恰當不過。

“心內虛空”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明月之下,無邊黑暗中不再空無一物,而是展開了一個山林世界,其中景致又時時移換,似乎有自我的生命一般。

單調的世界一下子生動起來。

然而,這還不止。

因為指點他的,也不只是千寶仙長一位,還有那個天才的夢微師姐。

她提出了描畫心象之前,需要布局謀篇、要有基本結構、要有規矩法度。以前,“心內虛空”空無一物,想布局謀篇也無從談起,可現在,通過“整體”的構思,收納進來了照神銅鑒的映像,極大的豐富的空間內,便有了讓余慈騰挪變化的素材。

按照夢微的建議,“一正一反、一陰一陽、一動一靜”以至相對相成的結構最具備可塑性,余慈也按照這個思路,引申變化。

現已知,“心內虛空”中的“明月”是他以往修行的印記、鋪展開的山林是他現在擁有的照神銅鑒的映像,那麽與之相對,外圍無邊無際的虛空,豈不是他猶未探知的未來?

明月山林,是他已擁有之物;無邊虛空,是他要探求之所。

以之為綱,明月為過去、山林為現在、無邊虛空即是未來,一個清晰明白的結構就此定型。

一念既生,“心內虛空”隆隆震動。

余慈卻不去管這些,他的靈感至此猶未揮霍幹凈:當此結構生成之時,過去、現在、未來都有所憑依,那麽,“我”,又在何處?

這個疑問幾乎在瞬間得到了解決。

心中畫筆又是一顫,天空明月移轉,清輝投注,映照山林。山林正中,現出一個小湖,波光粼粼,湖心處,有一個稀淡的影子,在湖水下徜徉遊動。

余慈立刻“看”到了那影子,卻無法用言語準確地描繪,只有一種發自內心最深處的悸動猛地翻上來:

“那是我的‘心象’!”

我沒有畫出它,但是,我發現了它!

也在此刻,一股巨大的力量在心內虛空迸發,化為一團刺目的強光,席卷整個天地。

余慈瞬間被轟了出去。

驀然睜眼,一道靈光透出頂門,在虛空中蜿蜒變化,並無一個穩定的形狀,可是包裹在外的迷障正一層層剝開,便得光芒越來越清晰,輪廓越來越穩定。

這是“真靈”,是元神之光穿透識神形成的“影子”。

元神為日、識神為形、真靈為影。影子越清晰,其來源的形體也就越實在。

他還沒有真正回過神,便感覺著從“心內虛空”迸發出的那股力量推著他,以不可阻擋之勢,穩穩地向前邁出一步。

余慈當然沒有動,但前方一層無形屏障,卻是轟聲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