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眼睛適應了房間的昏暗程度,看得更清楚了。

林清樂盯著眼前的少年,完全呆住了。

“誰,誰打的?”她緩了好一會,才難以置信地問出口。

許汀白依然面無表情:“我讓你出去,聽不懂嗎。”

“我問你誰打的……”林清樂心臟緊縮,呼吸都有些急促起來,她揪住了他的衣袖,不依不饒,“誰打的,怎麽會這樣,許汀白你說話啊。”

許汀白擦了下唇角,聲音因疲憊有些低:“到底關你什麽事……你能不能別來了。”

林清樂慌亂搖頭,拉住了他的手腕:“不行,不能這樣,你跟我走,我們去醫院,去警察局,去——”

“林清樂!”他伸手去拽她的手,可女孩執拗地握著,用力到他一時竟都拉不開。

許汀白渾身都疼,可即便他現在這樣,男女力氣還是懸殊的。

他扯不開她便把她用力往回拉,林清樂輕易被拽了回去,摔坐在地板上,被他反身按在墻上。

許汀白扣著她,咬牙切齒:“不,關,你,的,事。”

林清樂被他粗暴地按著,渾身顫抖,可眼睛卻是執拗地看著他:“關我的事。”

“呵。”許汀白覺得有些好笑,他目光空洞,滿臉譏誚,“你為什麽要這樣,嗯?就因為我小時候對你好了點嗎?笑話,我好像對誰都挺好的吧,不是你一個啊。你至於嗎——”

“至於。”

“……”

林清樂極力控制著,其實從第一面見到他開始,她就一直在忍。可到了這會,眼淚終於是控制不住湧出來了。

她道:“至於,就是至於。”

你對誰都好嗎……可那時對我好的,只有你一個啊……

有什麽液體滴在了他的手背上,是溫熱的,但許汀白卻像被燙到了一樣,一下子縮了回去。

他看不見,可是他感覺到眼前的人哭了,她哽咽無法克制,說話帶著一絲克制的哭腔。

“許汀白,我們先去醫院看看吧。”林清樂擦了把眼淚,說。

“不用。”

“那報警好不好?”

“報警?抓誰?”許汀白頭疼欲裂,卻笑了,“別想著當救世主,更別自作聰明,我不需要你救。”

他不願意說誰打的,也不願意透露一點原因。

林清樂突然有點明白了,是許汀白自己沒有求生意識,他無所謂也不做抵抗,仿佛自虐一般。

“我不是想當你的救世主,只是你對我很重要。”林清樂擡手掩住了眼睛,聲色很低,那瞬間是無力的,“只是因為很重要,所以我想你好好的……”

許汀白嘴邊的嘲弄頓時僵住,聽著一旁女孩小聲的抽泣聲,好像被扼住了喉嚨。

重要?

他麽。

奇怪啊……為什麽還會有人覺得他重要啊……

明明那麽多本來覺得他重要的人,一個個都厭惡他了。

為什麽呢……

到底……為什麽呢……

“你身上很燙,你發燒了。”林清樂吸了吸鼻子,堅持道,“你堅持不去醫院那就不去了,讓我幫幫你總行吧……”

沒人回應。

“行嗎?”

“許汀白?”

砰——

一聲悶響。

林清樂倏地從掌心擡起眸來,轉過頭時,已經看到許汀白體力不支倒在了地板上。

她一驚,立刻爬起來去他邊上,方才她碰到他的手了,覺得很燙,這會摸了摸他的額頭,心裏更是確定他發燒了。

林清樂心裏著急,可即便現在許汀白是很清瘦的,對她而言也是太重了。她試圖拖他上床,可壓根就拖不動。

最後沒辦法,她幹脆把床上的被子和枕頭都拿了下來,將他整個裹在被單裏。

做完這些後她才去找藥箱,她很快找到了上次他給她用過的藥箱,但是裏面只有一些外傷藥,沒有感冒發燒的藥物。

發燒不能硬抗過去,林清樂當機立斷,跑出門去藥房買退燒藥。

去的路上,她還給蔣書藝打了個電話,說自己身體不舒服讓她幫自己請了晚自習的假。

林清樂成績好平時更是乖巧聽話,班主任那邊絲毫沒懷疑就給了同意。

等到她買完藥回到許汀白家裏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

林清樂雖然年紀還小,但很有照顧人的經驗,以前林雨芬生病或者受傷都是她在邊上看護。

她開了許汀白房間的燈,先給他測了體溫,再把退燒貼給他貼上,然後才給他喂退燒的湯藥。

但喂得過程不是很順利,湯汁漏了很多,順著他的臉頰流到他脖子上。一整碗都喂完後,枕頭都濕了一片。

於是林清樂把床上另一個枕頭拿下來,一只手把他的頭扶起來,一只手去換枕頭。

他睡得很沉,人也特別重。做完這一步後,她累得氣息不穩。

“許汀白,你也長大太多了吧,好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