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發燒(第3/4頁)

他從地上勉強撐起身子,由於頭暈得厲害,在起身的瞬間輕輕一晃,被江月年一把抓住胳膊。

“所以就是沒買藥。”

她苦惱地抿了抿唇,試探性發問:“需要我送你去醫務室嗎?”

話音出口,就聽見阿統木懶洋洋的聲音:【這還用問,以這小子的性格,絕對會冷著臉說什麽“不用多謝我很好”之類的話啦。】

秦宴神色淡淡地搖頭:“不用,多謝。”

江月年:……

阿統木這烏鴉嘴。

秦宴同學不會是想硬生生熬過去吧。

她皺著眉想,和他初中同班的女生在閑聊時說過,他一向對自己的病不上心。曾經也有感冒發燒的時候,卻好像很少用過藥,往往能熬就熬。

加上他從初中起,就是一個人坐在教室最後排的角落。那會兒關於秦宴的流言四起,沒人敢靠近和關心他,他也就獨自趴在桌子上睡覺,通常是睡上一兩天,病就自然而然好了。

這算什麽事兒嘛。

江月年不是沒經歷過發燒,頭疼得隨時都像要炸開,胃裏惡心想吐,連喉嚨也是又疼又啞,整個人差不多全部廢掉。

他一定特別難受。她從沒見過秦宴這麽虛弱的模樣,連站立都格外困難,眼睛裏像蒙了層霧,偏生他又極為倔強,什麽苦痛都往心裏咽,看上去莫名有種……

反差感十足的脆弱。

要是就這樣扔下他不管,總覺得過意不去。

“秦宴同學,你就當幫我一個忙。”

江月年壓低了聲音,眼底劃過薄薄的、狡黠的笑:“你看啊,咱們倆不都上學遲到了嗎?你生病發燒還可以理解,但我沒有合理的借口,一定會被老師狠狠罵一頓。”

身旁的少年指尖一動。

“說不定還要請家長,你不知道,我老爸老媽特別嚴,要是被他們知道這件事兒,我就完蛋了——真的、真的會超級超級慘的。”

她說得可憐,眼角眉梢卻都是笑意,尾音不自覺地軟了許多,像是在小心翼翼地撒嬌:“你幫幫我,咱們一起去醫務室,老師問起來,就說是我陪你去看病,怎麽樣?你最好啦。”

這是讓人完全沒辦法拒絕的語氣。

明麗活潑的嗓音將他強裝出的冷漠陡然打碎,經歷十多年的打磨,秦宴本以為自己堅硬如鐵,不會被任何事物擊潰。

可在江月年面前,他卻沒有了原則與決心。

只要她一句話,那顆麻木冷硬的心臟就會軟綿綿凹陷進去,他的意識、倔強和那些所剩無幾的憧憬,全因她而深深陷落。

他變得不再像是自己。

秦宴別開視線不去看她,喉結上下滾了滾,半晌啞著嗓子出聲:“……好。”

*

清晨的醫務室裏沒什麽人,除了磕著瓜子看電視劇的醫生阿姨,還有她五六歲的小女兒。

“阿姨,這個藥會不會很苦啊?店裏還有感冒膠囊嗎?膠囊應該都沒味道吧?”

或許是受了周圍安靜氣氛的影響,江月年脆生生的嗓音下意識壓低許多。她細細把藥盒看一眼,舉著大大小小的盒子擡起腦袋:“或者,水果味的沖劑也可以啊。”

“你這小姑娘。”

阿姨噗嗤笑出聲:“人家病號本人都沒說什麽,你倒是操心得挺多。”

這句話帶了點調侃的意思,江月年被說得不好意思,聲音更小:“我就不喜歡吃太苦的藥嘛。”

“你朋友是男孩子啊。”

醫生準備好點滴,熟練地將針頭沒入秦宴血管,完事後笑著看一眼坐在旁邊的小女孩。只見她一眨不眨盯著青灰血管,那副如臨大敵的模樣,比針頭刺進她自己手上還要認真。

倒還挺關心他。

這兩人說是同學,指不定是什麽關系。

打好點滴,就只需要安靜等待藥水用盡。江月年與秦宴並肩坐在醫務室的長椅上,如釋重負地伸了個懶腰,側過腦袋去看他。

封越是柔和明朗、充滿少年感的好看,姜池是艷麗得不可思議、超越了年齡與性別的好看,到了秦宴這裏,便又是另一種好看。

他生得白皙清瘦、棱角分明,淩亂黑發垂落在額前,為眉眼覆下一層陰影。這本應是冷峻淡漠、帶了幾分戾氣的模樣,此時卻因為發燒而柔和許多,不僅狹長眼尾泛起一抹輕粉,整張臉也都是紅撲撲的。

這會兒長袖卷起,冷白皮膚下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見,冷硬卻脆弱,宛如用力一碰,就會嘩啦啦碎掉。

看起來,莫名有點乖。

“多虧有你,我才能暫時偷一會兒懶。”

江月年眯了眯眼睛,把腦袋靠在墻上:“我昨天睡得可晚啦,今天起床時困得不行。”

頓了頓,又說:“你怎麽會突然感冒?不會是睡覺時踹了被子,或者半夜吹了冷風吧?夏天也要好好注意身體——對了,那個沖劑看上去真的很黑暗,跟黑芝麻糊似的,你不考慮換成膠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