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邪術(第4/6頁)

一靠近那裏,就有一股濃重的檀香味。

張家本家常有人點香,比如張雅臨,供奉著他那個小匣子。再比如那個擺放著家譜和歷代家主牌位的房間,也是每天香火不斷。

那個房間就在張正初臥室隔壁,所以有這種味道很正常。

但那天的香味太濃了,濃得就好像點了十多個香爐,把整個屋子都熏得煙火繚繞。而且那股味道很怪,隱約透著一股腥氣。

周煦從小挑食,不吃內臟不吃雞鴨豬血,最討厭的地方就是菜市場剁斬生肉的區域。

所以他對某些味道很敏感,當即就被沖得打了個激靈。

他在臥室門外呆呆站了一會兒,捏著鼻子準備走了。

但剛要轉身,就感覺臥室那扇雕花木門很輕地晃了一下,就像有風從屋裏穿過,帶著屋門翕張了一下。

周煦小時候是個皮猴,也不守規矩。看到屋門有縫,又仗著自己個子小,索性撅趴在那裏,悄悄往縫裏看。

然後他看到了很詭異的一幕……

他看到門裏面也有一雙眼睛,跟他貼在同一條縫隙上,一轉不轉地看著他。

周煦當場就嚇懵了,趴在那裏一動都不敢動。

過了好久,門裏的眼睛才離遠了一些。

直到足夠遠,周煦終於看清,那其實是一個人,一個在地上爬行的人,穿著黑色綢緞質地的褂子,襯得所有裸露出來的皮膚一片慘白。

他手腕、腳腕皮肉松垮,筋脈凸起如丘壑,慘白皮膚上還有零零星星的斑點。說不上來是老人斑還是別的什麽。

他像一個大蜘蛛,關節拐著奇怪的直角,撐在地面,脖子伸得長長的,以一種詭異的節奏抽搐扭轉,還伴隨著低低的哀吟,就是老人那種嘆氣式的痛哼。

臥室地上擺著一圈香爐,每個香爐裏都點著三根香,香上穿著一張黃表紙符。屋裏確實煙霧繚繞,熏得人眼睛發酸。

而那個穿著黑色綢褂的怪人,就在那圈香爐裏爬,每每靠近一座香爐,就會猛地嗅上一口,然後又匆匆瑟縮回來。

既像被豢養,又像被囚禁。

更遠一些的屏風上,還貼著新年的福壽兩字,鮮紅紮眼,像淌著血似的。跟地上爬行的東西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爬遠了以後,那股腥氣就淡了許多。

再然後不知哪裏傳來一聲狗吠,周煦打了個哆嗦,連忙跑了。穿過庭院跑回前屋的時候,還在門檻上狠狠絆了一跤,終於哭出聲來。

那一哭,就像是結界解封。

一片死寂的本家老宅忽然有了人聲,好像是小黑第一個從張雅臨屋裏出來,把周煦從門檻邊提溜起來,沖屋裏的人說:“又夢遊了。”

他捏了一下周煦的褲腳,補了一句:“估計做噩夢了,褲子有點潮。”

……

蔔寧是被周煦轟出腦子的。

“讓你看夢,你他媽怎麽什麽都看!”

周煦嗷的一嗓子,像個獵犬,把夏樵和老毛嚇了一跳。

他們沒看到夢境,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就看見周大小姐臉紅脖子粗,一副隨時要咬人的狀態。

“怎麽了?”夏樵一臉懵逼。

大小姐臉還通紅著呢,就換了副抱歉的模樣,拱手道:“對不住,我不曾料到後續會有如此——”

“你再說?!”周煦立馬搶占高地,成功制止了蔔寧。

盡管他知道蔔寧不可能把他小時候被嚇得尿褲子的事抖摟出來,但他還是有應激反應。

但他很快又自我安慰道,誰小時候沒尿過兩回褲子呢!

再說了,就那種場景,換成夏樵這個膽小鬼,別說5歲了,就是15歲也得尿!

這麽想著,他翹著的二郎腿又抖晃起來,掩飾著他的虛。

結果沒抖兩下,蔔寧便又開了口。

他換了個正經姿勢,沉聲道:“旁的不論,那應該不是你做的夢,確確實實是你看見的。”

“真的?!”周煦短暫地冒了一下頭,語調有點高,“你確定?你怎麽知道的?”

他倒不是高興,而是憋了那麽多年的猜測被證實,難免有點亢奮。

“那種形態,十之八九是跟一些邪術扯上了關聯。”蔔寧說,“倘若你五歲就見識過這些尋常不會見到的東西,還能如此這般帶進夢裏,那就當我沒說。”

“邪術?”老毛在旁邊插了一句。他雖然沒看到周煦的夢,但對這種詞很是敏感,“什麽邪術?”

蔔寧嚴謹些,想了想說:“難說,就我所知,有兩三種把控不好都會出現這種情態,師父知道的還更多一些,最好是問他一聲。另外……張家要來人的事,也順帶說了吧。”

他慣來性子淡,見過的人和事又蕪雜繁多。當年在松雲山上蒙受師父教誨,喜歡就事論事,很少會對某一群人產生明顯的好惡。

所以,哪怕張家在電話裏謀劃著要來“接”他,他也沒太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