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胭脂(第2/3頁)

一邊旁聽的安如海深以為然,他也覺得陛下最近的狀態好多了。從前總是一副起床氣的模樣,動輒得咎;這幾天卻是氣色紅潤,精神飽滿,逢人都多了三分笑意。連他們這些當奴才的也暗暗慶幸,這夏才人真是命裏的福星,瞧瞧,她才進宮幾天,皇帝就跟換了個人一樣,當真是緣分天注定。

夏桐面對皇帝的無形撩撥,除了耳根微熱,卻說不出什麽話來——她根本沒做什麽呀。

而且皇帝對她的態度也有些怪怪的,打死她也不相信這是一見鐘情——尤其男人都是下半身動物,只談愛不談性,騙鬼呢!

劉璋的確沒往那方面想,起初是意外發現夏桐能壓制他的“怪病”,拿她當個藥引子,及至相處日久,就覺這女子性情隨和,偶爾諧趣,應對起來很舒服。

這讓他對夏桐本人亦多了幾分好感,“朕記得你父親在翰林院當差?”

因進宮的日子太淺,也未正式侍寢,不宜提她的位分。劉璋便想著,或許可以給她家中稍稍加些恩賞,也好讓她甘心情願陪伴自己。

夏桐一聽卻慌了神,她是想當鹹魚,可不想被人架在火上烤,這麽快就加官進爵,旁人只會以為是她攛掇的,豈非淪為貨真價實的妖妃?遠的不提,蔣太後就第一個不會放過她。

正要推辭,忽聽咣當幾聲脆響,卻是一個粗陶制的花盆摔倒在石徑上,濺落一地碎土。

安如海頓時執著拂塵喝道:“誰這般不當心?”

“公公饒恕,奴婢不是有心的……”那宮娥裝扮的女子一面慌亂請罪,一面卻擡起楚楚可憐的臉龐,盈盈看著皇帝。

比起進宮那日的濃艷,今日她刻意布衣荊釵,只在臉上稍稍傅了點粉,唇上也只抹了淡淡胭脂,卻更顯勾魂攝魄。

尤其在滿園鮮花的映襯下,生生顯得她如芙蕖一般嬌嫩、雅清,說是嫦娥下凡都不為過。

夏桐一眼認出馮玉貞的形容,卻只緘默不語。雖然馮玉貞的伎倆看起來很拙劣,但,只要人生得夠美,手段不過是次要的。

皇帝開口了,“你是誰?”

馮玉貞暗喜,卻悄悄擰著手絹,故意做出一副柔弱不敢回答的模樣。男人不喜歡攻擊性太強的,她便得盡量按照他們的口味塑造。

不過皇帝既然親自發話,可見今日這步棋走對了。等她成為宮中首屈一指的寵妃,倒要看看夏氏可敢在她面前囂張?

馮玉貞如此想著,不露聲色向皇帝身側睨了眼。

夏桐倒沒感到危機,馮玉貞得不得寵都與她不相幹。樂天安命,知足常樂,這才是正理。

馮氏如此美貌,安如海當然一眼便認出她的身份,可他也不敢戳穿,萬一馮氏一舉成功了呢?便訕訕陪笑道:“回陛下,她是玉芙宮的侍婢。”

馮玉貞此時嬌怯怯開口,“妾奉馮美人之命到花圃去搬幾盆牡丹,不想笨手笨腳,竟冒犯了陛下,還望陛下饒恕。”

一面說著,香腮順勢滾下幾滴淚來,當真如梨花帶雨。

夏桐不得不佩服她的演技,沒拿奧斯卡太可惜了。

這麽美,又會使心用計,她若是個男人,只怕也會入甕。

劉璋卻只漠然道:“原來是玉芙宮的,這麽點小事都做不好,朕看你也不用回花房了,去圊廁行吧。”

馮玉貞幾乎軟倒,面上一副難以置信,“陛下!”

她沒聽錯吧,讓她去掃廁所倒夜香?這是人幹的事嗎?

皇帝臉上頗有怒容,“還有,安如海,傳朕口諭,馮美人不能約束宮婢,冒犯聖駕,罰俸一月,不得有違。”

安如海急忙領命,心道馮氏這回闖禍闖大了,陛下這回看來動了真怒。

馮玉貞聽到又是罰俸又是圊廁行的,幾乎便想不管不顧暴露真身,安如海卻死死拽著她的胳膊,“姑娘,您還是老實認罰吧,別再惹陛下生氣了!”

馮玉貞驀地醒悟過來,皇帝擺明了沒被她色相誘惑,她是美人還是奴婢都一樣。倘這會子反口,豈非坐實了欺君之罪,下場更不會好。

可惜了她那三百兩銀子,何年何月才能還清啊……馮玉貞心中萬般茫然,沒骨頭一般被安如海拖下去。

禦花園恢復了安寧。

劉璋仿佛沒事人般,重新攜起夏桐的手,“咱們繼續賞景。”

夏桐任由他牽著,心中卻暗暗嘀咕,看來皇帝喜靜的脾氣是真的,馮玉貞這麽美,皇帝卻只嫌她吵鬧,以致於讓她去和那些穢物作伴。

自己還是做個安靜的女子好了。

目光轉側間,夏桐忽然發覺草叢裏有樣東西在熠熠閃光,因擡了擡下巴。

春蘭會意,一溜煙小跑過去拾了來。夏桐接過一瞧,只見是個精致的小圓盒子,外殼大約是銀質的,打磨得十分光滑。

掀開一瞧,裏頭是深紅色的膏體,還有股淡淡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