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伴駕(第2/3頁)

這樣也好,她這條鹹魚本就沒打算翻身,還是老老實實挺屍吧。

夏桐見皇帝自顧自地洗漱更衣,方才將安如海的話信了十分,這皇帝果然跟條獨狼一樣,半點也不想跟人有接觸。

目光轉側,夏桐忽瞥見角落裏有一張軟榻,料想是為她準備的,便自發自覺的準備過去。

可巧劉璋從內室出來,眼見她小耗子一般的舉動,輕輕皺眉道:“不必如此,你睡床,朕來睡這軟榻。”

那榻上只有一床薄被,瞧夏氏弱不禁風的模樣,哪受得住——皇帝既懶得叫安如海多搬些被褥來,也怕這夏氏凍病了再多生事端,寧可自己吃苦。

這人還挺有紳士風度,夏桐幾乎被感動了,“陛下……”

正要說一番不合禮數的客套話,可瞧見皇帝那冷厲的目光,夏桐便滴溜溜打了個寒噤,再不敢多言,老實地躺到拔步床上。

這下真成了攤子上售賣的鹹魚,半點也不敢動。

劉璋則吹滅燈盞,扯過那床薄被臥到榻上。身子雖然乏倦,可意識仍是清醒的,甚至能聽到廊下安如海在那裏揣測他是否會臨幸夏氏,又是如何臨幸,若真如此,在太後面前又該怎麽交代?

劉璋唇邊不禁露出一抹冷笑,很小的時候他便意識到自己這份出色的能力,身邊所有人的心思都瞞不過他,無論是那位外表慈祥的母後,還是這看似忠心的安如海,正因如此,他才能洞悉一切陰謀,成功登臨這至尊之位,就連蔣太後都不明白他是怎麽辦到的——長久以來,她都更偏心幼子,至於這個曾養在先皇後膝下、自幼斷絕母子之情的長子,不過是枚廢棋而已。

誰能想到棄子也有翻身的一天麽?

固然這能力給了他無限幫助,可更多的時候,它卻像一種阻礙。劉璋聽著院中陣陣蟲鳴,哪怕這微小的響動也會在他耳邊放大百倍,如同針刺一般襲向腦海。

多少年了,他幾乎沒睡過一個整覺,難怪看著一日比一日陰沉。世人都說他脾氣不好,像個暴戾的昏君,但,那又如何?他正需要人怕他。

唯有恐懼才不會招致背叛。

劉璋昏昏沉沉躺了半宿,夜深之時卻被一陣冷風驚醒——這乾元殿的窗紙都有些舊了,改日得換些新的才好。

那床薄被也實在太薄。

劉璋睜著眼坐了片刻,蟲鳴聲依舊不絕於耳,到底忍無可忍,起身倒了一杯涼茶,勉強消去心頭燥火——雖說杯盞是那夏氏用過的,他也懶得介意了。

再看拔步床上的夏氏,卻是四仰八叉躺著,棉被也被她踢翻在一邊。

睡沒睡相。

劉璋仿佛老父親見了不孝的兒女,心下倒有些動氣,想著他在這裏耿耿不寐,夏氏憑何睡得如此安穩?

當下也顧不得風度了,直挺挺地躺到床上去,將半邊被褥扯過來裹住身量——有溫暖的床榻,誰願意整夜受凍?

夏氏仍睡得死豬一般沉,半點沒察覺枕邊動靜。

劉璋正想著要不要替她將那半邊蓋上,免得著了風寒,忽的意識到什麽,眼中露出驚駭來。

不知何時,那聒噪的蟲鳴聲竟已消失不見,不,仍然是有的,只是已變得細微,如同檐下潺潺的雨滴,勾人入夢。

安如海的心聲更是已完全聽不到了。

一股困意倏然襲來,劉璋顧不上思量發生何事,頭向枕畔一歪,沉沉睡了過去。

*

夏桐這一夜睡得十分良好,應該說太好了,因她醒來的時候,皇帝早已離去,連同冠帶、袍服都不見了。

窗外已淡淡透出晨光來。

夏桐頗不自安,身為妃妾,起得比皇帝還遲如何能行?

正想著該怎麽請罪,安如海卻進來了,笑眯眯的打了個千兒,道:“才人勿憂,陛下已經吩咐,讓主子您多睡片刻,不必吵醒。”

之前沒想到,這夏才人竟恁般有本事,才一夜功夫就將陛下給收服了,果真人不可貌相。

夏桐迎向他充滿欽佩的目光,卻只顧發呆:她明明什麽都沒做呀?

還是她在夢裏做了什麽?她有夢遊症?

眼下想這些也無用,夏桐只想趕快回去,本來侍寢拔頭籌就夠招人恨的了,若再多逗留,只怕那些人生撕了她的心都有。

安如海還想請她用膳,卻被夏桐婉拒了,安如海笑了笑,只道:“無妨,才人您下回再來,奴婢會命人多備幾樣您愛吃的點心。”

他當然已注意到那幾乎光了盤的綠豆糕。

夏桐哪敢奢望還有下回,只訕訕道:“有勞公公了。”

說罷忙不叠地退去。

心下暗暗著急,人怕出名豬怕壯,她可不想當了出頭鳥被人踩死啊。

還好她只是陪王伴駕,而非正式承寵——現代人有“約素炮”的說法,她這個應該算“侍素寢”。

還挺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