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梵我如一(第2/2頁)

伏難陀雙目閃耀著智慧的光芒,語調鏗鏘,字字有力,神態卻是從容不迫的道:“我的生死之道,就是‘梵我如一’。要明白何謂‘我’,先要明白‘我’的不同層次。最低的一層是物質,指我們的身體,稍高一層的是感官,心意又高於感官,智性高於心意,最高的層次是靈神,謂之五重識,‘我’便是這五重識的總和結果,以上禦下,以內禦外,靈神是最高的層次,更是其核心。”

水玉兒看到廳內的眾人全然都被伏難陀的說法垂首沉思,皆因與四大聖僧相媲,伏難陀說法最能打動人心之處,是直接與每個人都有關系,平實近人又充滿震撼性。比起來,四大聖僧的禪機佛語雖充盈智慧,但與一般人的想法終較為疏遠,較為虛無縹緲,不合乎實際所需。

水玉兒嘴角微翹似示不屑,曬道:“請問大師,人從一降生下來,有這麽多種‘我’麽?嬰兒有身體,有感觀,但是心意智性何在?何況靈神?”他的理論來說,和唯心論沒有什麽區別,只是換上個動聽的外殼而已。

伏難陀微微一笑,道:“靈神就像水般純粹潔凈,只是一旦從天而降,接觸地面,便變得混濁。靈神亦然,人的欲念會令靈神蒙上汙垢。”

“那麽說,靈神也是由肉體為基礎,是後天從無到有漸漸產生的嘍?”烈瑕緊跟不舍的問道。

此時可達志臉色陰沉的回到廳內,打斷伏難陀的法話,走到拜紫亭身邊,拱手道:“大王,小將奉可汗之命,特意奉上一件禮物,因有急事處理,所以提前奉上,請大王笑納。”說著便從隨從那裏拿過來一個木頭盒子。

水玉兒身邊的尚秀芳已經輕呼出聲,因為可達志手中的那個盒子,赫然就是水玉兒在洛陽的時候送給榮鳳祥的壽禮——那個“價值連城”的音樂盒。

隨著可達志走過來的寇仲雙目鋒芒一閃,隨後斂去精光,笑嘻嘻的站在徐子陵身旁。

水玉兒看著拜紫亭欣然的在手中把玩著那個音樂盒,不一會兒,大廳內便又飄揚起那陣悅耳的叮咚聲。

熟悉的音樂聲卻使水玉兒不禁皺起秀眉,因為她回想起當時榮鳳祥斃命之時的詭異情景。看來這個盒子後來是被趙德言拿走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頡利會把這個盒子轉送於人。

一想到拜紫亭不是很好的下場,水玉兒咬咬下唇,難道這個盒子真的是個噩運盒子?預示著誰得到都會不久命喪黃泉?目光掃過仍緊緊盯著音樂盒的寇仲,她不禁狠狠的打了一個冷戰。

可達志再向拜紫亭告了罪,迳自離閣而去。

可達志離開後,馬吉笑道:“該輪到我和少帥說幾句話哩!”說罷和寇仲一前一後的去往平台處。

眾人的注意力又回到伏難陀身上,拜紫亭收起音樂盒,道:“大家入席再談。”

侍從流水般奉上美酒和菜肴。酒過三巡,在拜紫亭表面的客氣殷勤招待下,氣氛復熾。

說了一番不著邊際的閑話後,傅君嬙忽然道:“可否請國師續說梵我如一之道?”

烈瑕也狀似不在意的問道:“是啊,國師還沒有回答愚蒙上一個問題。”

水玉兒愣愣的看著面前精美的瓷杯裝著的米酒,毫無心情去聽他們辯論。在她看來,這種宗教的口舌之爭沒有什麽意義,從古到今,有神論和無神論的爭辯就沒有停止過,讓有神論者證明神明的存在,或者讓無神論者證明神明的不存在,都是非常困難而且不切實際的。

連有神論和無神論的爭辯都沒有結果,更何況是有神論者之間教義不同而產生的爭論,更沒有必要去理會了。既然許多經書都不是“神”自己寫的,實踐過程也不是“神”自己幹的,對經文的理解方式又多如牛毛,那為什麽就非說自己是絕對的正確呢?那不就成了信仰自己了嗎?那不就成了“瀆神”了嗎?

想到這裏,水玉兒不禁“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然後才發現自己已然成為了眾人視線的焦點,連同已經回到席上的寇仲。

伏難陀雙目精光閃動,但仍笑意滿滿的問道:“不知玉兒小姐對我的說法有何意見?”

水玉兒挑挑眉,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下,大大方方的說道:“請國師再說一遍,剛才玉兒沒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