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命運輪轉（中）

沒有空間的膨脹感，也沒有時間的流逝感，這片無限的小宇宙，只剩下最後的虛無。

冰冷沉寂的宇宙已成為徹底的虛無之地，卻一點都不僵硬，道格拉斯想要抗拒，但這股氣息卻沒有絲毫的善惡區分，因為虛無的本質就是什麽都沒有，一切都已經凋零，一切都已經熄滅，連灰燼都沒有，抗拒之心完全就沒有使用的余地。

“這就是死，絕對的死亡，你感受到了嗎？”一個空洞的聲音在已經死亡的微觀宇宙中響起：“你我之間，必然存在死亡，這就是宿命，你我永遠也無法擺脫的宿命。”

這個聲音，道格拉斯無比熟悉，那是施伯倫的聲音。

道格拉斯親手殺死了施伯倫，並且吸收了他的神性，想不到的是，施伯倫的意識竟然已經融入到神性當中，正在和道格拉斯的精神、靈魂融合在一起。

“你……你還沒有死？”

“其實，我早就死了，看來你還沒有理解死亡的真諦，不過你終究會懂。”那個比已經死亡去小宇宙更加空虛的聲音繼續在道格拉斯的心頭響起：“生就是死，死就是生，這是個無解的循環，我已經很累了……”

隨著施伯倫最後一絲意識的完全消融，千千萬萬就記憶的碎片進入到道格拉斯的腦海當中，就如同當初忽而特的神性融合到他的靈魂那樣。

高貴而又優雅的貴族生活，躊躇滿志的犬人神子，無數如同鉆石一般璀璨的美好理想，無數不切實際的勃勃野心……遠行之森突然戰敗之後的惶恐，孤獨的逃亡路上最徒勞的掙紮……

若同野狗一般的苟延殘喘……無數次被拋棄的淒慘命運，還有最後時刻的活埋與重生，沿途毀滅了所有村莊、部落和城堡的強大……

融入到道格拉斯腦海中的不僅僅只的施伯倫的記憶碎片，還有無數或者屈辱或者恐懼的情緒，還有很多或者堅強或者軟弱的精神，那不是漆黑的死亡氣息，而是施伯倫本身最原始的情感。

這些情感，被他的悲慘遭遇淬煉之後呈千百倍的放大，變成了一個兇殘、暴戾、憤怒卻有不甘失敗、時時刻刻都想著要報復的恐怖怪獸。這個怪獸是由施伯倫的勃勃野心構成，是他無數次的屈辱和折磨凝聚起來的最原始的內心世界，充斥著這個世界上所有的負面情感，比任何嗜血的猛獸都更加堅韌頑強，也更加可怕，就算是死亡也無法改變這頭潛伏在內心世界的可怕兇獸。

曾經是萬眾矚目的神子，曾經是優雅高貴的貴族，曾經是前途無量的首領，奈何世事曲折，奈何命運坎坷，已經把那個風度翩翩的犬人神子的內心完全扭曲了，讓他墜落進痛苦的深淵，任憑他如何掙紮也不可能逃脫，直到死亡降臨的那一刻，他已經萬念俱灰徹底絕望，成為了死靈之王的肉體傀儡，成了死亡的載體！

在施伯倫的記憶中，道格拉斯清楚的看到他對這個世界的厭惡和憎恨，還有對他自己的絕望，所有這些負面的情緒都被他那悲慘的人生經歷千百倍的放大了。所有那些曾經的美好和希望，都被這種無限放大的憎恨、厭惡和絕望給扭曲成了不可相信不可接受的虛幻，只有死亡才是最真實的存在。

在施伯倫的心目中，早是死靈之王降臨之前，他其實就已經死了，因為他的內心已經充滿了對這他自己對其他人和對這個世界最徹底的絕望。

漆黑、冰冷，絕望到了極限，這股怨念是如此的強烈，以至於無限接近死靈之王的氣息，所以他才會被死靈之王選中，成為死靈之王在這個世界上的具體體現。

施伯倫的內心已死，就算是他的軀體還有呼吸，就算他的心臟還在跳動，其實他早已死去很久了。

沒有了希望的生命，和死亡沒有分別！

充滿了絕望，對死亡毫不抗拒，施伯倫的這種負面情緒被死靈之王無限放大，融入了真正的死亡氣息，這股氣息正在順著神性的融合而融合，正在漸漸的和道格拉斯合二為一。

“就算是最憤怒的咆哮，也無法改變最終的結局，這是命運的真相。一切掙紮都是徒勞的，只有孤獨、恐怖和痛苦才是生命的真相，最終，連一聲哀嚎都發不出，生命就是一個在摧殘和折磨中漸漸絕望的過程，你懂了嗎？”

“生命還有很多美好的東西，還有希望……”

“不，我的兄弟，當任何一個生命帶著第一聲響亮的啼哭降臨到這個世間的時候，就在黑暗和血腥中開始了煎熬的過程，你說的那些美好和希望都是虛幻，不過是毫無意義的掙紮，只會讓痛苦變得更加強烈，這就是我的理解。”

“不管你的理解是什麽樣子，我不會這樣理解。”

“隨便你怎麽理解吧，因為你的理解同樣毫無意義，因為我的這些理解就是你的理解，因為你我已是一個再也不可能分割開來的整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