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生生死死（下）

把那麽多的苦力都活生生的埋葬在礦洞之中，殘存的那些苦力頓時嚇的尖叫起來。

騷動不安的苦力讓克拉姆王子眉頭微微一皺，他手下的狼兵猛然竄出，抽刀砍翻了幾個叫的大聲的苦力。

在死亡的震懾面前，苦力們看著狼兵血淋淋的刀子，只能瑟瑟發抖。

對此，施伯倫連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

從一開始，施伯倫就看出這是一場大屠殺，甚至猜到了克拉姆會使用活埋的方式，但他早已經萬念俱灰，根本就不在意生與死的問題了，所以根本就沒有絲毫驚訝或者恐懼之類的思想波動。

克拉姆王子之所以留下包括施伯倫在內的小部分苦力，完全是因為礦洞已經被填滿，他只能選擇另外的屠殺方式。

殺死這些毫無反抗能力的苦力不是問題，問題是如何高效快捷而且不留痕跡的殺掉他們。

這個問題當然難不倒克拉姆。

在狼族王子的授意之下，狼兵和守衛們驅趕著苦力往南邊移動。

在苦力營南方不到一裏的距離上，有一片墳場，墳場的附近野草叢生，還有很多的灌木，這是一個非常隱蔽的屠殺場。

克拉姆準備讓這些苦力挖出一個大坑，然後逼著他們跳下自己挖出的大坑裏，將他們全部活埋，臨走的時候點起大火，銷毀一切痕跡。

從苦力營到墳場的距離並不遙遠，但苦力們的身體實在太虛弱了，又帶著妨礙行動能力的鐐銬，所以走的很慢。

直到東方泛起了魚肚白的拂曉時分，克拉姆才象趕著綿羊去屠宰場一樣那苦力們趕了過來。

拂曉時分的微風時分冷冽，還帶著絲絲的水汽，打在施伯倫的身上之後凝結成晶瑩剔透的小露珠。

全身都被露水給打濕了，但施伯倫卻感覺很舒服，尤其是露水順著臉頰流下的那種清亮，讓他真實的感覺到自己還活著。

不過，他再也活不了多久了。

在克拉姆王子的命令下，衛兵們給了苦力一些木鍬，讓他們開始挖坑。

到了這個時候，就算是最蠢笨的苦力也知道了挖坑的真實用意——用來埋葬自己。

如果任何一個苦力稍微表現出一點不願意挖坑的姿態，立刻就會被衛兵當場砍死。

血腥震懾之下，苦力們一邊流著淚一邊挖坑，給自己挖掘墳墓。

施伯倫很幸運，他分到了一把木鍬，不必像那些沒有分到木鍬的苦力那樣使用雙手去挖掘了。

有一把工具可以用來給自己挖掘墳墓，這居然算是幸運，真是絕大的諷刺。

但施伯倫一點都沒有感覺到諷刺，他什麽感覺都沒有，如同行屍走肉一樣機械的挖掘著。

在這片墳場上，埋葬著無數已經死去的生靈，也矗立著無數的墓碑。

這些或者古老或者嶄新的墓碑上靜靜的矗立著，而且會一直靜止不到的矗立下去，仿佛是一種專門為了見證死亡而存在東西。墓碑上的露珠反著微微的光芒，好像千千萬萬顆眨動的眼睛在看著施伯倫。

剛剛開始的時候，挖掘工作進行的還算順利，因為墳場表層的土壤十分松軟，但是挖下去一尺多深之後，土層就變得堅硬起來，硬邦邦的還夾雜著大大小小的石塊。

施伯倫挖的很吃力，嚴重的脫水和極度的營養不良，還有四肢的發炎潰爛，讓他那濕漉漉的額頭上出現了一層細細密密的虛汗的同時，也出現了幻覺。

好像有一雙……一百雙……無數雙眼睛在盯著自己，這種感覺是那麽的強烈，讓施伯倫忍不住的擡起頭。東方已經破曉，太陽很快就要出來了，啟明星還高高的掛著，閃爍的群星即將隱沒到光明之中……

看了看四周，所有的苦力都是哭泣著挖掘，雖然明明知道是在給自己挖掘墳墓，但早已經疲憊不堪的苦力們還是希望可以不停的挖掘下去。因為這樣的挖掘一旦停止，就表示他們被埋葬的時候到來了。

手持長劍的克拉姆王子饒有興趣的走了過來，笑呵呵的和施伯倫打著招呼：“我的老朋友，給自己挖掘墳墓，是不是很悲哀？”

施伯倫的高燒更加的嚴重了，全身都在不停的顫抖著，連說話的聲音都含糊不清了，他甚至沒有回頭，只是下意識的說出內心最真實的感受：“悲哀？不，已經沒有什麽可以讓我感到悲哀了。因為一切都虛無的，生是虛無死也是虛無，你的強大是虛無，我的弱小也是虛無，所以說我們是一樣的……”

克拉姆沒有心思聽施拉姆絮叨這些沒有意義的話語，也許老朋友施伯倫已經被即將到來的死亡給嚇傻了。

“我的老朋友，你是不是很害怕？”

“我為什麽要害怕？”

和一個和討厭而且即將死去的家夥聊天，讓克拉姆感覺很有意思，他繼續問道：“因為你馬上就要死了，難道你不怕嗎？那你為什麽要發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