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精靈悲歌（中）

金龍是驕傲的，也是無私的，她不想犧牲碧葉絲那弱小的生命力，換回自己片刻的生存。她寧可坦然走向死亡，也不願意碧葉絲犧牲自己。

當金龍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主動切斷了正在傳輸的生命之時，碧葉絲只感覺到臂彎裏的龍頭猛然往下一沉，面色頓時如同死灰一般慘白。

在道格拉斯的感知當中，金龍愛格莉絲的生命氣息已經完全消失了。

愛格莉絲，死了！

碧葉絲好像一個被抽走了靈魂的軀殼，眼神無比空洞，呆呆的看著正在漸漸變冷的巨大龍屍。一幕幕的情景如同回溯的時光在腦海中交錯閃現。

貧瘠的半獸荒原上，廣袤的肯特邊陲，還有永聚島上那驚艷的龍息，在金龍在一起的這些年，是碧葉絲最快樂的時光。朝夕相處的陪伴已經成為遠去的記憶，金龍愛格莉絲已經沒有了，剩下的僅僅只是一具毫無生機的龍屍！

在龍屍的背後不遠處，就是那截高大的黑色樹樁，智者卡巴長老已經永遠的把自己的生命停留在黑色的樹樁之上。

哪怕是強大如金龍，睿智如卡巴長老，也無法回避死亡的降臨雖然諸神就在面前，卻無無法挽回，誰也不能讓死去的生命復活。

碧葉絲已經絕望了！

眼眶中的淚水滴滴答答的掉落下來，碧葉絲無聲的飲泣著：她萬分後悔，後悔當初不應該讓金龍跟著自己一起來到諸神的決戰之地。正是因為這個錯誤，斷送了金龍本應該漫長的生命，也斷送了愛格莉絲和她自己本應該美好平靜的生活。

呆呆的看著面前的龍屍，又回頭看了看身後那截黑色的樹樁，最尊敬的長者和最親密的朋友已經消散在風中，淚水再一次奪眶而出！

當道格拉斯走到碧葉絲身旁的時候，本想安慰點什麽，卻感覺無從說起，只是默默的拍了拍這個半精靈的肩膀。

碧葉絲呆呆的看著他，喃喃的念叨著：“道格拉斯領主，這是為什麽？”

道格拉斯非常清楚碧葉絲這句莫名其妙的話語到底是什麽含義，卻無法回答，神色一黯默然無語。

智者卡巴長老和金龍愛格莉絲已經永遠的走了，道格拉斯領主無言以對，根本就不知道應該怎樣回答。現在，能夠讓碧葉絲有所牽掛的只剩下最後一個人：柳遠藤。

相依為命的兄妹二人曾歷經苦難，終於到了半獸荒原，結識了道格拉斯。那些一起戰鬥一起吃苦的日子非常充實，是碧葉絲靈魂深處極少的美好回憶之一。

碧葉絲已經失去了一切，只剩下熟悉的道格拉斯和兄長柳遠藤，除此之外，她什麽都沒有了。

“還要繼續戰鬥下去嗎？”

這個問題問的十分含糊，不知道是在問柳遠藤還是在問道格拉斯，但兩個人的意志無比堅定，雖然沒有說出哪怕一個字，卻不約而同的一起重重點頭。

封神之路已經走到了盡頭，馬上就要出現結果，在這種情況下，道格拉斯不可能放棄。

精靈的創造者，偉大的父神挑選出來的勇士，整個種族的利益和未來，都將因為這次決戰而改變，巨大的責任和使用讓柳遠藤同樣不能放棄。

碧葉絲已經知道了道格拉斯領主的答案，也知道了兄長的答案，她沒有再說什麽，而是把嘴巴貼近金龍愛格莉絲的耳朵，對著這具已經冰冷僵硬的巨大屍體萬分輕柔的說道：“愛格莉絲，我還欠你一次旅行。我們本就說好的，一起我冒險一起去旅行，你不要走遠，就在這裏等著，我們馬上就要在一起了……”

還不等道格拉斯和柳遠藤明白過來，碧葉絲就已經長身而起，狠狠的抹去眼角的淚水，朝著諸神的決戰場奔跑過去！

“你要做什麽？”

“快回來……”

在柳遠藤的大喊聲中，道格拉斯呼喊著伸手試圖拽住狂奔而出的碧葉絲，終究只是慢了一點點，他的手只是擦了碧葉絲的衣角一下。

碧葉絲飛跑著奔向諸神的決戰場，一邊跑一邊吟唱著古老的咒語：“溫柔的微風，蔚藍的大海，沉穩的大地之母，都燃燒起來吧！”

“讓生命的最後一聲啼哭化為至高無上的偉大祭獻，讓世間最神聖的生命賦予的悲傷和痛苦，留下最後的仁慈……”

生命悲歌！

精靈族最低級的魔法，這甚至不算是一種魔法，而是一首挽歌！生命離去之時的悲傷之歌！

生和死是同一個事物截然相反的兩個面，精靈族在崇尚生命的同時，也會正視死亡。每當年老的精靈死亡之後，精靈們就會在葬禮上唱響這首悲傷的生命終結之曲，看著曾經鮮活的生命在火焰中化為灰燼，然後更加珍愛生命。

只不過，碧葉絲是在為自己的生命提前唱響了最後的挽歌。

“靈魂必將擺脫生命的束縛，將一切歸於最終的虛無。”當最後一個音節吐出的時候，她的牧師法袍無風自動，仿佛一面白色的風帆。她那柔順的長發已經根根炸起，充滿了新鮮生命氣息的綠色光電從她的體內迸射出來，仿佛劇烈燃燒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