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苦修之力(上)

混戰還在繼續。

鋒銳的刀刃砍破了鎧甲,劈裂了肌膚,砍進骨骼,血肉橫飛慘叫連連。

夜色籠罩了大地,到處都是血腥的廝殺和熊熊燃燒的大火,沃爾夫狼族的內訌已經達到了高潮。

在這樣的混戰當中,敵我的概念已經十分模糊,每一個狼人都是本能揮出手中的武器,拼命看似身旁每一個鮮活的生命。

到處都是猙獰的面孔和憤怒的叫罵,廝殺聲、怒吼聲和慘叫聲此起彼伏,狼族的大營已經成為最血腥最慘烈的地獄!

就是這個時候,一個老邁的狼人身影出現在已經陷入癲狂狀態的狼兵們中間。

這是一個雙目已盲的老狼人。

老狼人手無寸鐵,甚至連一件最低等的護身皮甲都沒有,僅僅只是穿了件早不知道穿了多少歲月的深褐色亞麻布長袍,皓白的須發隨風飄舞。他那瘦弱的身軀似乎無法抵禦夜風的侵襲,好像隨時都有可能倒下。

老狼人雖然雙目已盲,卻可以清清楚楚的感覺到身邊的狼族戰士們到底有多麽狂亂,這種感知能力遠以任何視力良好的眼睛更加通透更加清晰。

老狼人的臉上全都是痛心疾首的表情,仿佛仁慈的父親在勸說頑劣的子孫那樣,喃喃的念叨著:“不要讓恐懼蒙蔽了你們的心靈,不要把仇恨施加到你們的兄弟身上……”

在這麽混亂的戰場上,千千萬萬個狂暴的狼族戰士早已經失去了理智,本能的揮舞著刀槍。

“呼”的一刀砍向年邁的目盲老者。

老狼人似乎完全感覺不到撲面而來的勁風,繼續慢慢的朝前走去。

刀光一閃,從老狼人的腦袋上一劃而過。

然而,血光並沒有崩現。

砍向頭顱的一刀確實淩厲無比力道十足,但是在長刀接觸到他腦袋的瞬間,那一截刀身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直到長刀運行的軌跡“劃”過他的頭,才再次出現。

老狼人毫發無損,那柄長刀同樣沒有任何改變。

這一刀,就好像砍中了水中的倒影,卻沒有激起哪怕一絲的波瀾。

狼族士兵驚訝的張大了嘴巴,目瞪口呆的看著這個弱不禁風的老狼人。

老狼人雖然雙目不能視物,卻已經感覺到眼前這個狂暴戰士內心的恐懼,慢慢的伸出手去,撫摸著這個沃爾夫族披甲戰兵的額頭,說話的語氣柔和而又仁慈:“我的孩子,不要恐懼。拋棄了恐懼才可以恢復你的本心,年輕的生命通常都會犯錯,你犯下的錯誤將會得到寬恕。”

披甲狼兵呆呆的看著這個老狼人,感受著從額頭傳來的那份清涼和舒適,眼睜睜的看著一層柔和的金光從老狼人的身體中散發出來。

老狼人身上的金光,照亮了披甲狼兵那驚愕的面孔。

披甲狼兵猛然記起一個並不遙遠的傳說,頓時就明白了自己面對的是什麽樣的人物。

“當啷”一聲,手裏的長刀掉落在地,披甲狼兵雙膝跪倒,淚水已奪眶而出,全身都在劇烈的顫抖著,仿佛最虔誠的狂信徒見到了神的降臨,早已經語不成聲:“您是……您是偉大的神使?我真的有如此的榮幸?竟然見到了偉大的神使嗎?我是在做夢嗎?”

老狼人說話的語氣愈發的柔和了,身上的金光卻越來越凝聚,他的雙腳漸漸離開了地面,整個身體以非常緩慢的速度開始騰空。

從狼兵的頭頂傳來慈祥的聲音:“我不是神使,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沃爾夫狼人,只是一個虔誠的神之信徒。”

跪拜在地的狼兵還沒有完全從震驚和巨大的狂喜當中清醒過來,好像是在做夢一樣發出含糊不清的囈語:“神啊,我真的見到了最偉大的苦修者,我還被偉大的苦修者祝福過,如果這一切都是夢境的話,那就讓我永遠都不要醒過來!”

這個目盲的老狼人,確確實實不是什麽神使。雖然很多狼族的獸人都把神使這個充滿了榮耀的名號加在他的身上,但他確確實實不是,甚至連最普通的祭師都算不上!

他只是一個苦修者!

所謂的苦修者,並不是一個職務,也不是一個職業,而是對一種以特殊方式修行者的統稱。

這種修行者通常被成為苦難修者,他們擁有世界上最堅定的信仰和最堅韌的意志,他們鄙視奢華的生活,並且把苦難當作榮耀。為了把所有的生命都用在修行當中,他們鄙視祭師等職務,並且鄙視一切世俗的事物。

因為要把全部的生命都投入到對神的信仰當中,雖然沒有法律規定苦難修者不能結婚,但是這種修者都無一例外的沒有親人沒有孩子。

修行是苦難修者的全部生活,也是他們生命的意義之所在。因為他們不在神廟中任職,所以不會得到神的恩寵,他們也不屑於通過祈求得到某種能力。他們的能力來自交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