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章 天（一）

夜深了。

雪片重重的砸在地上，發出“簌簌”聲響。

園子裏的人都累了，全都休息去了——從公羊七老，到楚天菡翠崖的一應門徒，再到那些普通的仆役侍女……所有人無論修為高低，都呵欠連天，精神撐不住，全都睡去了。

而之前……

不要說公羊七老這種叛道境的老怪物，剛剛熬煉肉身，剛剛達到安身境的小修士都可以數月不眠不休，依舊精力充沛。

可是現在，所有人都累了，疲乏了，忍不住瞌睡勁，全都睡去了。

楚天也感到一陣陣乏意襲來，眼簾有點沉重，但是大夢逍遙琉璃盞內一團神光照耀，硬是將這股疲乏之意驅散，讓楚天保持著精神振奮狀態。

“鼠爺，事情不對了……他，到底要做什麽？”楚天感到莫名的危機籠罩在四周，他下意識的問坐在自己肩膀上的鼠爺。

端著特制的小茶盞喝了一口茶，鼠爺一臉陰沉的看著一片緩緩飄落的雪花：“我怎麽知道呢？鼠爺只是一頭普通的，活得比較長久的白老鼠，我怎麽知道呢？”

擡起頭來，很惆悵的看著天空，鼠爺喃喃道：“有些事情，或許是我應該知道的，但是我……不願意想起來……所以，我想不起來。為什麽要活得這麽累呢？”

甩了甩長長的尾巴，鼠爺愁苦的低下頭喃喃自語：“當年在乢州城的時候，多快活呵？每天吃吃喝喝的，偷看一下小寡婦洗澡，嘖……白又圓，大又翹，那小日子滋潤得……美滋滋！”

楚天伸手敲了敲鼠爺的腦袋：“說正經的，真的什麽都不知道麽？”

鼠爺呆了呆，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暗銀色、暗金色兩種光芒碎片在他眸子裏急速翻滾，過了許久，許久，他才喃喃道：“真正記不得了……我只知道，活著真好……另外，大恐怖呵！”

“很不好的事情……”鼠爺輕聲的自言自語：“我幫紫天尊、楚頡，還有阿狗、阿雀、虎大力、老黑幾個小崽子提升了一下實力，已經是我現在能做到的極限了……鼠爺老了，真的……不能再做更多了。”

激靈靈的打了個寒戰，鼠爺用尾巴戳了戳楚天的耳洞，輕聲道：“小心，謹慎，保住命……你的，珞兒的，還有那些小崽子的……至於那些老家夥，他們已經活得夠久了，死了，也就死了吧……你們年輕人，還有希望……”

沉默了一會兒，鼠爺突然化身為一縷銀光向遠處掠去，然後很快消失得無影無蹤。

“起碼，你、楚頡、紫天尊，還有那四個小崽子，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吧……珞兒……珞兒麽……紫天尊身上的氣運之力已經被我用秘法燃燒殆盡……珞兒，或許會成為他的目標。”

“現在就算我想幫珞兒去掉她身上的好運氣，也來不及了。”

“那渾身紅彤彤的家夥太強大了，太強悍了，鼠爺不是對手，你也打不過他，沒人能打得過他……如果我現在幫珞兒，只會讓他即刻來襲，情況會更糟糕。”

“只能對不起老蓮藕了……不管那家夥提前抓走了老蓮藕是做什麽，反正，希望他能堅持得久一些……他堅持得越久，那家夥起碼就不會現在出手對付我們。”

鼠爺含糊其辭的說了一大通，然後消失了，一直到天亮都沒有回來。

之後好幾天，日升月落，楚天和一眾親朋好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就和普通世俗凡人一樣過著普通平常的紅塵煙火生活，鼠爺也一直沒回來。

三個月後，鼠爺也沒有回來。

有時候，楚天甚至在懷疑，是否在他記憶中的鼠爺，僅僅是一段記憶而已。如果不是他問了楚頡和珞兒，確定鼠爺真真切切的存在過，楚天都有點模糊，那個從小照顧他長大的銀毛老鼠，就這麽消失了？

楚天有一種預感，和之前的任何一次短暫的分離不一樣，鼠爺這一次，是真的離開了。

“或許他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做……或許，這老家夥找到相好的老寡婦了？”楚天站在園子門口，楚頡和虎大力一左一右的蹲在他身邊，一邊用樹枝劃拉地上的積雪，一邊很惡意的揣測著鼠爺的去向。

“哪個老寡婦會喜歡一頭老鼠呢？”楚天也很沒正經的低聲嘀咕著，他擡起頭看著天空，天空灰蒙蒙的，雪很大，一面直徑百裏的青銅圓鏡帶著十萬分的惡意從低空緩慢飄過。

光潔的鏡面上青光一閃，有狐姁姁的半張面孔出現在鏡面上，她眨巴著一對兒妙眸，眼角挑起，很顯然她在笑，而且她絲毫不掩飾她眼裏的惡意。

“啊，這個小娘們！”阿狗大踏步的走了過來，憤怒的一腳將一團積雪踹得粉碎：“好想把她扯下來，狠狠的揍她一頓……虎爹說得對，娘們不聽話，就得狠狠的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