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大澤,野人(一)

灰蒙蒙的天空,灰蒙蒙的水。

灰色、汙濁的水面上,無數死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苦木歪歪斜斜的指著天空,猶如無數灰色的死人手指插在地面上。

一望無際的灰色水面上,不時有一些山包、丘陵凸起,淩亂的灌木有氣無力的生長著,一些蛇蟲鼠蟻鬼鬼祟祟的在灌木、雜草中穿梭,酣暢淋漓的演繹著一場場弱肉強食。

隱隱悶雷聲從高處滾過,灰沉沉的雲層向地面有氣無力的降低了一段兒距離,拇指大小的雨珠先是遲疑猶豫的從雲層中滴下了數千點,在水面上濺起了數千個小小的漣漪,隨後劈頭蓋臉的大暴雨呼嘯著砸了下來,砸得天地變色。

狂風呼嘯著橫掃而過,幾只羽毛汙穢的禿鷲嘶吼著從雲層中降落下來,撲騰著翅膀狼狽的落在了一座小山上。它們跳進了自己的巢穴,探長了光溜溜的脖子,兇光四射的眸子不懷好意的盯著天空!

如果不是做不到,這幾頭兇殘成性的家夥,很想一口將天空咬一塊肉下來。

低沉的嘶吼聲突然響起,幾頭毛發淩亂的豺狼從灌木中一躍而起,飛撲進了禿鷲的巢穴中。禿鷲們撲騰著翅膀、揮動著尖銳的爪子,和這些豺狼狠狠的撕扯在一起。

還不等這場突然爆發的天地大戰分出結果,一只水缸大小的黑色綠紋大蜘蛛從灌木中飛出,屁股後面噴出大片白色的蛛絲,將這些豺狼、禿鷲一骨碌的蓋在了下面。

劇毒的蛛絲腐蝕著豺狼和禿鷲的毛發,不斷發出“嗤嗤聲響”,更有縷縷白煙噴出。

綠紋大蜘蛛抖動著長長的腿兒,仰天發出了尖銳的嘯聲。“吱吱”長嘯聲在狂風暴雨中傳出了老遠,附近好幾個小山包上的蛇蟲鼠蟻全都蜷縮起身體,不敢發出半點兒響動。

“呼”的破空聲傳來,一根丈許長、手臂粗的木矛破空襲來,一擊洞穿了綠紋大蜘蛛的腦袋,將它死死的釘在了地上。綠紋大蜘蛛的身體劇烈的哆嗦著,它的身軀還在本能的跳動,但是生命已經離開了這具蠕動的身軀。

十幾條高有丈許開外、披頭散發、面容粗豪的漢子劃著木筏子,慢慢的、小心翼翼的靠近了這個小土包。他們欣然看著抽搐著的大蜘蛛,還有禿鷲巢穴中那些動彈不得的豺狼、禿鷲!

“嘿,嘿嘿!”壯漢們笑了起來,他們雙手緊握長矛,從木筏上跳到了小山包上。

仔細的分開灌木,小心翼翼的看著腳下的道路,用木矛挑走豺狼、禿鷲身上纏著的劇毒蛛絲,壯漢們心滿意足的扛起這些體型巨大的戰利品,將它們整整齊齊的碼放在了木筏上。

“嘿!”一個壯漢眼角余光中突然看到一點銀光閃爍,他猛地揮動長矛,狠狠指向了銀光所在的位置。十幾條大漢紛紛轉過身來,朝著長矛所指的方向望了過去,渾身澆濕的鼠爺恰恰被他們看了個正著。

鼠爺向著這群粗壯的漢子看了看,眨巴眨巴眼睛,然後猛地蹦跳了起來,不斷的向這些壯漢“吱吱”叫著。

幾個壯漢相互望了一眼,他們小心的向鼠爺這邊走了過來。

鼠爺身後的一個深坑中,渾身骨折了數十處,已經陷入深度昏迷的楚天狼狽的躺在汙水中,暴雨劈頭蓋臉的打在他身上,汙水眼看就要沒過他的面門。

“唔!”幾個壯漢含糊的咕噥了幾聲,就有一條壯漢跳進深坑,一把抓起楚天,扛著他跳了上來。

鼠爺麻溜的竄到了楚天的肩膀上,向這群壯漢連連的欠身行禮,臉上很是人性化的笑著,笑得很是諂媚,四顆白生生的大門牙頗為醒目。

壯漢們看著鼠爺笑了起來,一個大漢伸出手指,輕輕的點了點鼠爺的腦袋,他們扛著楚天,一起回到了木筏上,撐著木筏緩緩離開了小山包。

他們路過幾株死掉的大樹時,隨手折了一些枝條插在木筏上,在枝條上撐開了幾張血淋淋的獸皮,勉強做了一個遮風擋雨的帳篷罩住了楚天。

鼠爺蹲在楚天胸膛上,看著這些大漢忙活著,終於放心的嘆了一口氣:“哎,倒黴催的!還好這些大家夥看上去憨厚得很,倒不像是壞人,不然可就真倒血黴嘍!”

磨了磨牙,鼠爺有點擔心的向四周望了過去:“水無痕那廝掉到哪裏去了?天哥兒下手蠻果斷的,那一劍宰了他倒還罷了,如果他還活著,這四面八方都是水,環境比在墮星洋可好不到哪裏去!”

甩了甩尾巴,鼠爺苦笑起來:“這是什麽鬼地方?鼠爺一身本領,居然全都被壓得動彈不得。差點被幾條小毒蠍子給坑了,幸好鼠爺身上零碎玩意兒多,不然還真是陰溝裏翻船了。”

“可是,這是什麽破地方?”鼠爺不知所措的,看著四周無邊無際的大水,看著大水上偶爾露出來的小山包、小丘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