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重重砍你一刀(一)

“梅雪精神!好字!”楚天站在高高的樓閣門前,身後一字兒排開了十個特制的水槽。

數十個力夫好似呆頭鵝一樣站在水槽旁,縮手縮腳無比拘謹的打量著四周的書院教舍。好些身穿長衫、面皮白嫩,雙手細致光潔沒有一點兒老繭的青年書生站在教舍屋檐下,好奇的看著這群身穿短衫勁裝,甚至袒露胸膛、露出兩條粗壯胳膊的力夫。

陽春白雪,下裏巴人,一時在乢山書院形成了極其鮮明的對比。

水槽中的金鱗大鯉魚不安分的甩動著尾巴,大片大片的水花飛濺起來,噴得水槽旁的力夫滿身都是。力夫們極力露出憨厚而本分的笑容,小心翼翼的將雙手謹慎的垂在身旁,任憑大鯉魚甩出的水花打濕了身體,卻不敢擡手擦一下濕漉漉的臉頰。

“咚咚咚”,樓內傳來了密集的腳步聲,不多時,荀鈺就把玩著一支小小的臘凍石雕如意,帶著數十名風流倜儻的門人弟子走出了樓閣。

荀鈺的目光越過了楚天的肩膀,徑直看向了後面十口碩大的水槽。

他知曉楚天的名字,知道楚天是周流雲的殺父仇人,甚至在周流雲還在千裏跋涉、趕來乢州的路途上時,荀鈺就調動了相關的案卷,知道了一切他想要知道的信息。

對楚天,荀鈺自詡了解極深,區區市井暴徒、下賤腌臜的賊男女一個,根本不值得他荀鈺多做關心。甚至,荀鈺覺得,就算是多看楚天一眼,那都是汙了自己的眼!

周流雲也好似沒看到站在水槽前的楚天一般,笑盈盈的跟著荀鈺,緩步到了一口大水槽旁,定睛向水槽中拘束著的金鱗大鯉魚看了過去。

淩嶽、淩銀花則是目不轉睛的上下打量著楚天。

淩嶽輕蔑而不屑一顧的掃了楚天一眼,重重的冷哼了一聲,趾高氣揚的從楚天身邊走過。

淩銀花則是目光如水,輕輕的在楚天身上一掃。楚天微黑的皮膚、帶著傷疤的面孔,在淩銀花看來著實“醜陋、卑賤”至極。想想看,就是這麽一個下賤之人滅了周流雲滿門,淩銀花心中一陣莫名的火氣沖了上來,火氣中卻又偏偏帶著幾分極其復雜的情緒!

“實在的,還得感謝他殺了流雲的那腌臜父親!”淩銀花精巧的嘴唇微微一撇,好似楚天是一塊爛肉,正散發出可怕的臭氣一般,無比嫌棄的隔著一丈多遠繞過了他。

“呵,好大的金鱗大鯉魚!”荀鈺突然重重的拍了一下手掌,駭然驚嘆道:“果真是奇珍之物,這怕是不止一丈吧?”

楚天轉過身,走到了荀鈺身邊,指著水槽中的大鯉魚笑道:“夫子目光如炬,這十條金鱗大鯉魚最短的長有一丈二尺,最長的有一丈二尺又八寸,為了他們,可是耗費了小子天大的力氣!”

荀鈺也不看楚天一眼,而是挨個將水槽中的金鱗大鯉魚審視了一番,不由得搖頭晃腦的贊嘆道:“果真是天地生成的絕品,這十條大鯉魚個個神駿非凡,金鱗開合、目光眨動,赫然有蛟龍之氣。若是再給它們一些時間,讓它們養足了氣候,怕是能化成蛟龍也不可知。”

“如此妙物,就是在那大晉京城之中,也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荀鈺不斷的搖頭感慨道:“這白蟒江怎麽就有這麽大的造化,能養出這等珍奇?”

感慨了一陣,荀鈺轉過身向周流雲笑道:“流雲,窺一斑而見全豹,這白蟒江不過是大龍江一條支流,大龍江在這乢州周邊十萬莽荒之中也只是稀松平常。這白蟒江都能養育如此奇珍,可見這十萬莽荒果真是有大氣運、大造化、大福澤,卻也不枉老夫在此辛勞十年!”

周流雲也笑了起來,他向乢山四周指了指,躊躇滿志的背起雙手笑道:“鳳凰落地之處,定有至寶隱藏。這白蟒江能孕養如此妙物,這十萬莽荒一如荀師所言,當值得我等全力施為、大展手腳!”

楚天在一旁眼睛眨巴了幾下,荀鈺和周流雲的這話是什麽意思?

他們看中了這十萬莽荒大山?想要在這裏大展拳腳?哎喲呵,這可是大事件!

輕輕咳嗽了一聲,楚天笑著說道:“諸位貴人,既然對小子這十條金鱗大鯉魚滿意,還請速速結清了錢款才好。小子是實在人,從來不報虛頭價錢,這十條金鱗大鯉魚,每條價值赤金一千五百兩!”

頓都不打一下,楚天隨口開出了一個天價。

淩嶽、淩銀花、淩福三人嚇了一大跳,他們身後的數十個書院書生更是嚇得面皮鐵青,一個個說不出話來。

十條金鱗大鯉魚,每條喊價赤金一千五百兩,這實實在在就是一萬五千兩金子!乢州邊荒之地,黃金最貴不過,一兩黃金在平常年份也值白銀二十兩,這十條魚,楚天居然敢開口索要三十萬兩白銀?